王熙凤倒不是挣脱不开——她练武这么多年,力气大得很,只是怕会弄伤袁氏,满面恼意:“行,你说!我听着!”
袁夫人擦了一把泪,抬头看了旁边跟着哭的平儿一眼。
平儿会意,忙往外退开,到了殿门口站住,静静地贴着门往外听着动静。
袁夫人这才搂了王熙凤,低声哽咽道:“当初,不是没想过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引颈就戮……
“可人家要宽厚的好名声,不肯明摆着让咱们上路……
“我和你爹爹回南,只许带一个孩子,另一个留下;这个方案也是别人提出来的,我们只能遵从。
“一开始,是想要带着你走,把你哥哥留下的。可你哥哥是男子,若是留下,便是王家的长房长孙,这是个活靶子!
“你爹爹想了一夜,心疼得嘴唇发白,也只好把你留下——
“你是女娃儿,除了众所周知你祖父和我们两口儿都疼爱你甚于你哥哥,其实并没有人真正在乎你的前程如何。
“但你哥哥不同。若是留下他,你爹爹说……”
袁夫人颤着声音贴近王熙凤的耳朵,“别说上头那位了,就是你二叔和祖母,都会寻机要了他的命!
“他是男丁,是大房唯一的子嗣。他若没了,你二叔顺理成章把他的庶子过继到大房。到时候,哪怕你在金陵,只怕也要受制于你二叔!”
王熙凤住了哭声,抬起眼来,委屈巴巴地看着袁夫人:“所以,只能是我。”
“我苦命的乖乖……这都是替你爹爹和哥哥顶罪……委屈你了!”
袁夫人像是要把女儿的样子刻进眼睛里一样,紧紧地看着她的眉毛鼻子眼睛嘴巴;
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女儿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脸,帮她擦泪,又把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轻声又道,“如今好了,我们终究还是回京了。
“这一回,便是天塌下来,我也让你爹自己去顶!
“我哪儿都不去了,就留在京城,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