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跟着去,是看重你水中功夫和高上高下的本事,仔细听从众位哥哥的吩咐,若是因你引来祸事,老子非把你吊在桅杆上晒个三天三夜不可,可明白了?”
十一郎的兴奋劲立刻被爹爹吓去大半,连连称是。
“至于大家所用兵刃,皆要仔细隐匿,这点三哥儿操个心,永州不比边地,凡硬弓强弩,皮甲铁胄,刀枪剑戟皆为禁品,若是被发现了,牢狱之灾都是轻的。你们既然是书生书童,兵刃则不可随身携带,但是有了这跨海入境的行单,持有轻剑短兵还是可以的。”
“至于其他应用之物,你们自行安排,你们上岸后,我便去新市那边转悠,若能尽快见到宗大哥哥,也好告知你们这边的行止,让他拿个方略。凡事量力而行,万一没有可下手之处,不妨紧紧缀着东丹人不放,等待接应,切忌不可蛮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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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点头称是。
“废话不多说,抓紧吃饭,吃完滚蛋!”
一时无话,众人抓紧时间补充体力,这时门外通报声音传来。
“西南,五里可见陆地。”
剩下来的水道,则由仝霁云亲自操持把舵,其他人则分头准备了。
沙船沿着海岸滩涂平行转南,保持三里之距缓行。芦颂本是书生则不必换装,仔细拿了百宝箱率先出舱,上了尾楼,怯生生站在仝霁云侧后。
此地皆是滩涂浅滩,芦苇丛生,因此并未有往来船只经过。
“此间应距光化城外港还有百里之遥,”不知何时芦颂已经拿出自己的罗庚推算方位,他这句话其实是隐晦告诉仝三叔,以此船速恐怕耽搁行程。
仝三叔白了他一眼。
“你若是进学无望,靠这个本事,倒也能混个跑船的营生!”
其实芦颂家里不说是地方豪族,也是耕读仕宦人家,哪里须作如此辛苦营生,只是仝霁云总觉得此子性情软懦些,也不知自己的女儿怎生看上了他。想起自己心疼的小女儿,越看此子越是生气。老丈人便是如此,哪怕女婿无数个好,只要想到自己的女儿,就是只看到他的坏处了。
“谁告诉你我们需到光化外港,若是大鸣大放上岸,咱们做这些隐秘踪迹的手段岂不是多余?”
其实仝霁云自然是知晓芦颂的底细,便是他此时上来即是为了和自己亲近些,也是对于这等杂学有着浓厚兴趣。
也因此,虽然嘴上还是态度生硬,其实是一门心思将许多江湖手段说给芦颂知晓。
“按着咱的手段,咱们不说省下了数十里路程,免了通关搜检的麻烦,更为重要的是,不会让有心人找出你们身份的麻烦!否则若是坐客舟而来,同行者都有谁,船东是哪个?若是搭乘海船,船主是哪个,从哪里出发,这便是破绽!”
“只有你们是凭空出现,即便有人查的仔细也是无从查起,便是生疑也要着眼于你们本身上。那时候,便是这些人暴露在你们面前的时候,明白了吗?”
芦颂醇厚可并不痴傻,如何不明白仝霁云的意思。
“打打杀杀的事用不上你,你的长处便是一肚子的墨水,无论何时都记得保全自己!给我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知道了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老父亲对儿子的谆谆教诲和殷殷期盼了。
虽然语气依旧霸道,却听得芦颂眼泪都快出来了。
“休拿马尿来糊弄我,”
仝霁云看他这可怜兮兮样又来了脾气,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好,勾引的自家闺女神不守舍的。
说话间,仝霁云双目炯炯紧盯左舷沿岸风貌。
“小子,抓稳了!”仝霁云开始横打舵杆,船上铜钲被急急敲响,这是提醒所有人,抓牢以应撞击。
沙船船头渐渐摆横,不多时已经如出膛的弩箭般笔直向滩涂边芦苇丛冲去。放眼望去芦苇丛生,南北望不到边际,除杨柳间生于其中,往来皆是一色。
眼睁睁看着沙船冲向密布芦苇的海滩,芦颂甚至有些绝望,这岂不是把船在此搁浅么?真若如此,此际人迹罕至,又怎么能走上正途,这不是耽误事吗?
所谓沙船,乃是平底海船,其型方头、方梢、平底、浅吃水,具有宽、大、扁、浅的特点。概因底平能坐滩,故而不惧搁浅,且沙船上多桅多帆,可以逆风驶帆,更何况此时乃是横切来的顺风。虽然不过二三里路程,船速倒是越来越快,近至海边,芦颂饶是沉稳,也是紧闭双眼,紧紧缠抱围栏,等待须臾而至的撞击。
可是,传来的不是船底与沙滩、芦苇的摩擦之声,更多的是激荡水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