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此聚首在尾楼之上,只是舱内长案上陈列又大不同。
一漆匣之内乃是文书之类,再有则是整整齐齐的衣料穿戴之物,至于六郎他们抬来的木箱,又增加了些许物什,更有几个未打开的皮质箱具并着芦颂的百宝箱也罗列一旁。
至于吃食酒水也早已准备妥当,诸人也不拘俗礼,边用朝食,边听仝氏父子交待事务。
“这是为大家准备的凭由和行单,”为诸人在旁一一说明的是仝三郎,一身儒生打扮,若非见识过此人的江湖气,实难想象如此雅士竟是杀伐果决的海上豪客。
“永州虽不禁士民行走,但是跨府过路也需查验身份,诸位真本的凭由且藏的妥帖些,往来用这些可隐匿行迹。”
他又顿了一下。
“只是麻烦在于不知三娘幸临,所以这里没有女子的凭由和行单,这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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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事,我备有大肇的凭由,断不会误事,”三娘不以为意,毕竟是大晟刺奸,所备之物绝不会露出马脚。
“三娘,莫要用大晟那边仿制的凭由。”三郎言道。
“这是为何?”三娘只觉得这厮是处处与自己别着劲儿。
“这凭由如是来自大晟刺奸,晟朝那边必然会有人经手留档,我们面对之敌潜藏有多深实难预料,万一关键时刻如果有人揭发大晟刺奸与大肇探子一起窥伺东丹使团,届时大肇如何处置,大晟又该如何应对?”
“那我和柳二哥儿也是大晟人,照你道理我们岂不是应该打道回府?”
“那不同,大晟之人往来大肇甚众,更何况你二人皆是士族子弟,还是我父亲的门下弟子,只要你所用之物与刺奸无牵连,别人就找不出错来!”
“按你道理,若是有人揭发我的刺奸身份,不也是说不清了?”
三娘其实有些不讲道理了,刺奸中人根本不存在任何文牒档案之中,原因很简单,因为大晟明面上也压根儿不存在刺奸这个组织,就如同大肇登云阁一样。而较登云阁更绝的是刺奸人员只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玉虚宗门内六世家子弟,虢家便是其一,另外便是龙门死士的直系后裔。
刺奸除了五脊九校尉互相知道身份,其各自部下只有所属校尉知晓,也就是说除非虢玩来揭发她的身份,其他人是拿不出书证的。
但是如果三娘拿了大晟制作的虚假凭由出现,这便是有了物证,便很难自圆其说了。
“三郎所言不错,但是这批凭由并无女子可用,这怎么办?”柳二郎也是明白其中厉害,拦着了三娘的胡搅蛮缠,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
仝霁云带着十一郎走了进来,有他在,这些都是小事儿。
“我先做安排,再说这些劳什子。”
仝霁云与众人分坐长案,船上坐具皆是大肇已经普及的靠椅,天下四方在应用之物创新最快的即是大肇。当时,大宇所在的西陆仍是坚持上古礼仪,待人接物,生活习惯,皆崇古礼;大晟以世家闻名,家族传承,怀古明孝乃是立国之本,因此礼仪制度虽有所创举,但也以古礼为纲,因此生活方式与西陆大同小异;大綦长期与各蛮族征战交融,也因此融合各族生活形式,上下皆好胡风,但即便如此生活上也以中原传统为本,反而是大肇,只因太祖乃是武将出身,自家底蕴不足,故此三代以来秉承的是重文抑武,以儒治国,农商并举,不抑兼并的国策,因此商业之发达远非他国可以比拟,而随着兴起的是生活习俗的全面革新,莫说坐卧行走应用之物皆借鉴百家之长不断推陈出新,国家制度礼仪也是如此。
就拿这靠椅,在大晟仍是稀罕物,在大肇已是平常人家日用之物。
仝霁云说道:“你们九人,依着这些凭由行单便分作三股人家。芦书生、柳郎君和我家三哥儿皆化作进京进学的举子,芦书生你不必使用假身份,我家三哥儿也有进学的底子,你俩人就用本来身份,有真有假才好方便行事。”
“风大哥儿、鬼眼儿、三郎,你们三个年长的扮作他们三人的伴当,其他年幼的就扮作书童,这个时节到启封进学待明年开考的举子比比皆是,不会让人生疑。”
“至于虢家小娘子,年龄尚小,也扮作书童,一路上行车住店才更为方便!”
说罢,仝霁云脸颜色一紧,严肃说道。
“既然行走江湖,就讲究真、明、众、软,可明白其中路数?”
所谓真、明、众、软,即指假,示人以真,无论化作何等人物皆应惟妙惟肖,言谈举止皆无破绽;隐,示人以明,行踪往来皆与常人无异,即便官府追查也是绝无疏漏;独,示人以众,无论身处江湖或市井,必与旁人群聚相熟,离群索居反而易为有心人注目;刚,示之以软,行走江湖,潜藏行动,切忌打抱不平,牵扯无关人物,干染了是非轻则耽搁正事,重则败露行迹。
一干人中反而三娘最为擅长潜伏行动。
故而仝霁云着重说道,
“你们大多初出江湖,尤其是芦书生更是如此,几个大的,以风鸣和我家三哥儿为主,而几个小子,行动举止听从三郎与三娘安排。”
又重点拍了十一郎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