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这下只得闷声称是,若单论道德文章,巅峰自然是在仁宗一朝。
“那便是了,”苏过笑道:“四十年前的问题眼下更严重了,人却还不如当时,恢复旧制能有何用?改革是死,等死难道不是?”
苏轼摇头,说道:“你这是诡辩,我与你叔父年轻时也好此道,并无说服力,等未必就是死。”
“爹爹说得是,何况死缓也好过斩立决,”苏过承认,又道:“所以我才去先生处学习,治理天下怎可单纯依赖执政者的道德,当以制度为重,制度又当循时而变,一味守旧济得甚事?”
父子俩正讨论间,苏辙也过来了,原是为了弹劾朝中不肯让位的旧党相公之事过来知会苏轼一声,听闻两人的讨论,说道:“道理是如此,可若制度变错了,又当如何?”
苏过忙起身,行礼答道:“叔父所言,便是我之前提到的,大臣不可因政见不和便求外放,如此反倒促成了错误的政令颁布下去。”
历史上明朝的谏官以挨板子为荣自然是有些病态了,但宋朝的谏官上完书,没朝廷见反应,直接就拍拍屁股不干了,实在是有悖这一官职的设定,参考唐太宗时期的魏征和宋仁宗时期的蔡襄……算了还是别参考了,因为也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唾面自干的。宋朝的士大夫就没把自己当职业官僚,所以总有一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态度,稍不合意便求外放,而外放可做的事就多了,可以知一州,也可以去修史,去讲学,甚至直接退休,就这还可以博得名声。
苏过不禁想到后世的公务员,又叹了口气,道德和制度确实是缺一不可啊。
苏辙点点头,这个观点已经说过多次,就不必再展开了。他眼下身为右司谏,干的就是火力输出的事,在旧党反攻的大环境下,一直闭口不言有点尸位素餐之嫌,所以过来是想问下苏轼的意见。
苏轼自然是支持的,不上书支持割地还有缘由,不骂人还当什么右司谏?
苏过双手捂住脸,在一旁弱弱问道:“叔父这次打算拿谁开刀?”
“蔡、韩、章、吕之辈,一个都少不了。”苏辙不屑道。
好嘛,左相蔡确、右相韩缜、枢密使章惇和已经被赶出京城去知太原的吕惠卿都在攻击范围之内,要的就是一个一网打尽。
苏轼迟疑道:“章子厚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