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女子却垂首不答。
“倒是我疏忽了,你还有个在边地从军的郎君。”王索明恍然大悟。
“已有半载杳无音讯,只怕等不来什么好信。”纪琼霜低眉语带悲戚道。
“你就在京中安心等着吧,尤雪娥也赎了身,她可以照应你。我大哥二哥从军时,一年半载等个信儿算正常。”
“谢先生安置,小女子感激不尽。”纪琼霜眸中带水地万福行礼,王索明虚扶一把,告辞离去。
回到李宅,老丈人和大舅哥俱在,听闻王索明即日返程,俱是不舍,是夜大醉,王索明将二人安置妥当,回到自己房中。
取出白日里南纵天给的陶铃手链和侯登给的《春江花月图》,月色隔窗映到桌前,王索明眸光湛然。
陶铃手链入手温润,似有馥郁香气,轻轻一动,便有嘤嗡之声。
这玩意儿什么原理?是信息素驱虫,还是超声波驱虫?
把玩片刻,王索明将手链带到腕上,看起来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件装饰罢了。
随后,缓缓铺开那道古朴的卷轴,一股跨越千年的清冷与浩大迎面而来。
圆月高悬,寂静的清辉铺满整个画幅,画面左侧峰峦迭起,远近高低,浑然通透。一道大江自群山汇聚,静谧地流向浩荡的大海,海中亦有满月一轮,令天上的月不再孤独。
大河两旁是连绵的树木,枝干虬结,百树百态,有枯枝,有绿叶,有些正含苞欲放,有些花瓣已飘零而下。
山水图画,用墨淡雅,峰峦浑厚,河海苍茫,气势雄秀。
画中神意,澄澈高远,有山河之无限,亦有岁月之轮回。时空浩渺交织,顿觉此身宛如沧海一粟。
王索明对着这幅妙极的古画,审美的意兴一时饱足,但武学上的东西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剑法是剑法,丹青是丹青,裴浩然为什么说这画里有裴家最后的东西?
仔细检查一番,也没看出来什么文字夹层、隐形墨水、地图暗记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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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画幅之上的丹青流转,冥冥之中,王索明取笔蘸墨,在一旁的宣纸上描了一笔。
不对,这笔触不对。
王索明移过油灯,将眼睛凑得很近,细细看图上一笔一划勾勒涂抹的轻重缓急和轨迹走向。
手中的笔运转不停,在旁边的宣纸上临摹着。
图中若有剑法玄奥,大概率此图为裴家先祖所绘,剑与笔,都是外物,笔锋亦可做剑锋,这运笔之法与用剑之法,定有相通之处。
一时没有别的头绪,倒不妨从临摹画技开始,从笔意中参悟剑意,未尝不是一条路。
不过这一幅图不下万次落笔,层叠晕染,许多笔触根本无从模仿,王索明只能凭着这股雄远寂寥的风格,竭力去揣摩。
先画主枝,勾出主干,皴起枝条,再点染出花叶,一颗桃树于恍惚间赫然成形。
这是颗茂盛的花木,用笔繁多,作者潦草画就,却更有一种生而孤独的空灵之美。
但王索明初临,只能小心地去求形似,但越追求相像,便越失其真。
以笔锋临出来的剑锋,杂乱无章,零散琐屑,根本是无用之物。
画了半夜,桌上已是纸张累累,进境却是寥寥,王索明舍了笔墨,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