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黄瓦之上,澄亮的天空湛蓝清澈。成双成对的灰鸦穿梭过高高的廊檐。
大都好不容易迎来晴天。
晨曦的一缕光和煦且耀眼,一辆牛车慢悠悠晃着碾过年久失修的小巷路口。
牛车稳稳停在一家外表看着破烂的青楼前,车上坐着的老汉探过头往里瞧了一眼,不一会儿门开了。
只见一名穿着翠绿色被洗的有些发白的丝绸面料的女人蹑手蹑脚走了出来。她头顶的钗子看上去有了些许年头,气势汹汹冲过来,叉着腰就是一顿咆哮:“不是说昨晚送来吗?这一大清早的整这出死动静做什么?这人能卖就卖,不卖原路给退回去。”
老汉黢黑的脸上布满深壑一般的纹路,他舔着脸赔笑:“如花姐,昨晚上东家那头出了点事,一时半会儿被耽搁了,绝不是因为价钱的原因。这一厢里有十二个,您放心,品相都没得说。”
如花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只不过这一牛车上的破车厢里足足挤了十二个人,这引得她不快,嘴上仍旧不饶他,“可别又发配给我这沁香楼瘦不拉几的小屁孩,光是喂胖她们都要费力。”
老汉笑了笑,挥手道,“那哪能够啊?瞧您说的,有几个好苗子的,若是长相过不去东家会挑上吗?”
“哼,把车拉后门去吧。”如花转过身,压着眉头思虑半天,不知怎的她今日心绪不宁,右眼皮跳的厉害。
青楼位于大都的东南城门,此处是商旅人士直通大楚方向的走廊,每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无奈北狄的风沙肆虐,城墙边不知道吹的哪门子穿堂风,总是把街边的道路以及建筑风蚀。
白日里来寻欢作乐的人不多,这也恰巧让如花有了些许空隙时间来操心新一批入楼的姑娘们。
一间略显昏沉的房间内,一排面黄肌瘦的女子们个个瞪大了双眼,紧紧死盯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和卤肉。有几个着实饿过头了,闻见肉香的同时还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如花扫了一圈,脸上表情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她的视线仿佛审判的钢刀,不带一丝温情和怜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起这些货色,心里在盘算有多少利可图。
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给这些馋的直吞口水的姑娘们腾出饭桌的位置时,互相依偎在一起当然两个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不看不知道,如花在风月场所混了这么多年,这鲜花中竟然藏了一个男人?她的目光一瞬间冷下去,扭过头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精壮的打手冲她点点头,两人迈开步子气势汹汹地走到可疑的男子边上。
他们动作粗鲁地扒拉起瘫软在地上的男子,正要一把拽走,却被另一个声音制止。
“不要动他!”
众人纷纷转过头,原来是男子旁边的小姑娘在讲话。
如花也顾不得那些犹如饿死鬼投胎的女子们,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想要每日都能吃上饱饭,那就乖乖听我的,在这沁香楼好好待着。”
濒临饿死的人哪里顾得上别的,有人抓起一个白馒头,咬下去的第一口,热泪夺眶而出,没多久,屋内响起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如花毫不在意这些人,等她慢悠悠走了过来,脸上虚假的笑容一僵。
这地上瘫倒的哪是什么麻烦精啊?
细皮嫩肉的女子长得明眸皓齿,一张小脸倔强地仰起,双眼带着几分泪光,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另外一个与她容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骨架偏大,这也是如花能一眼瞧出端倪的原因,竟然也长得英俊白嫩。
这和沁香楼的头牌花魁比起来都有过之而不及吧。
如花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给了两个没有眼力见的打手们一记白眼。她迈开小碎步,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声音一改往日的冷厉,温温柔柔地开口道,“小姑娘,今年多大啦?”
她目光赞许地看着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女子,心中暗叹,总算让她捡到宝了。
“凭什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