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光线倾斜洒在略微褪色的浅灰色宫服上。钱俅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的面色平静,仿佛没有感情的傀儡。
他瞥了一眼床榻上睡得昏沉的赫连赦,转而将目光移到姜满脸上。
“这是我为质子熬的药,这两日以来,他未进食,喝了药也吐。”
还没听他说完,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姜满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她哽了一下,眼神里充满怀疑。
没一会儿她不咸不淡地问:“你在监视他?”
姜满下颌微微低了低,嘴角噙起一抹瘆人的笑。
迎面走来的钱俅拿着药碗的手一顿,些许药汁摇晃洒到地上。他垂下眼静默地站在原地,白皙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间沾染上黑色炭灰。
他微微扬起嘴角,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杀我。”
他带着平静的语气,莞尔一笑。
姜满看他这模样还算有趣,撇了撇嘴,挑着眉问:“不怕?”
钱俅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药汤,褐如土色的碗中,毫无波动的倒映出他的脸。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我懂这个道理。”
闻言,对面的女子变了脸色。姜满十分严肃地眯起双眼,她冷哼道:“就是这个原因,你杀了怜荭?”
钱俅并不否认,他仿佛是个没事人一样,缓缓扬起下巴,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
“药要凉了。”
他一脸无邪的笑容,犹如姜满头一回见他一般,看上去斯文白净。
恰巧此刻赫连赦的咳嗽声打断了空气中僵硬的对峙,姜满犹豫了一下,眼神收回赤裸裸的杀意,她冲着安分站立的钱俅抬了一下头。
原先的怪异之处竟然被她想明白了。
钱俅背光走来,脸上的阴影将他面容上隐约泛青的胡须显示得尤为明显。
姜满大吃一惊,一时忘记隐藏自己的讶异之色。她直勾勾瞧着钱俅,直至他面无愧色地回望自己。
钱俅轻笑着注视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整个北狄皇宫的人,少了谁多了谁,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