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洛毫不客气,把枪拉后,大步踏去,她身形如山,每一步都踏得砂石震起,烟尘混入水气之中,紧接着被一杆大枪拍散!
大枪朝陈易横扫而去,声势浩大。
陈易举枪,先是后退一步,险而有限地躲过一枪,接着身影微侧,调整彼此距离,接着双手用力,猛刺而出,破空之声炸鸣起来。
秦青洛似是早有所料,面对这直刺而来的一枪,不退不避,枪身往下一挺,瞬间探到陈易长枪下面,随后一挑,如同四两拔千斤一般,陈易这炸鸣如鹤唳的一枪,被极其轻易化解开来。
而秦青洛抓住这个空隙,在震开陈易的长枪之余,顺势一砸,四周掀起气浪,将萦绕而来的水气都推了开去。
枪砸如月。
陈易硬是抬枪,枪头直撞他枪身中段,剧烈的撞击让他虎口迸裂出血。
年刀月棍一辈子枪,陈易的枪,似是不能与秦青洛匹敌。
竹叶飞舞之间,陈易身形骤然退去,而秦青洛乘势追击,枪出如龙,每一枪,皆是杀招。
只是,极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陈易起初是连架带挡,疲惫不堪地应对着秦青洛梨花暴雨般的枪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影越来越有章法,越来越有方圆,而原本占尽优势的秦青洛,却是越来越急。
最后,秦青洛其中一个刺去的枪招,落在了空处,凌掠而去的枪风,将飞落的竹叶搅烂,但也只能将竹叶搅烂。
砰!
陈易身影侧弯回旋,横扫而来的枪头正中秦青洛枪身中段,那正是最难应力的地方。
剧烈的反震,砸在枪身上,让秦青洛高大的身躯荡得震开两步。
陈易霎时收枪,止步抖枪,骤然枪尖朝着秦青洛面门直刺开去!
这一瞬间,秦青洛的脑海近乎空白一片。
而她的身子,似乎不属于她,似在自己移动。
当她回过神来时,
便看见鲜血涌了出来,溅到了面门之上。
秦青洛身子微蹲后弓,而手里那杆长枪,直直穿入到了陈易的肩膀,鲜血自枪口处流出,染湿了陈易的衣裳。
她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之下,出了此生以来最好的一枪。
还不待秦青洛反应过来,顺势将这仇人一枪捅死。
陈易便已后退数步,张开嘴唇,牙齿沾着血丝:“我输了。”
秦青洛回过神来,将发抖的长枪攥稳,抬眸反问道:“你故意的?”
“没有。”陈易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已经入了忘我之境,再加上你有一寸琉璃光,根本不会死,我又何必故意输给你?”
秦青洛蓦然无言,她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什么,却难以描述。
就好像那事物无法描述,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如同虚无。
炼神还虚?
秦青洛微微一错愕。
而陈易这时看着她,发问道:
“你练枪,究竟是求什么呢?天下第一、王图霸业、抑或是为了小家?”
秦青洛听着这话,心中不解,练枪究竟为了求什么,其实她也未曾仔细想过,只是从小到大,多少刀光剑影交错,不练枪,她就活不下去,不练枪,她要死,祝莪也要死。
良久之后,她既不刻意,也不随意道:“求个心安。”
陈易随意地点动血味,抓住一片飞来的竹叶,他止住鲜血,继续远眺。
远方的山麓上,士卒们推开积土,一个早已被挖好的坟地显露出来,寒风萧瑟。
李文虎静静看着胡佑行的棺木缓缓放下,背影于山间格外瘦削。
秦青洛也顺着他的目光远眺。
这时,耳畔传来陈易的问话:“炼神还虚,什么是神?”
“有人说过给我,武意便是神。”
“那么你觉得呢?”
秦青洛微一沉吟而后道:“心安便是神。”
陈易没去看她,而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枪,又问道:
“那一枪刺过来时,你心安吗?”
秦青洛看着棺木沉入土里,道:“我心不安。”
她说这句话时,冬日的竹叶不胜寒风,纷纷而落,没入飞瀑声里,而这个时候,一个老人也在埋葬徒弟。
那老人站在棺木之前,站了好久好久,一动也不动,看不见他的悲喜,最后,他猛地将手里的断枪一丢,便转过了身去,默默消失在山林之间。
“你心安吗?”陈易又问。
“我心不安。”秦青洛犹豫之后,又一摇头。
陈易便道:“那你心安了。”
秦青洛先是不解,而后似有所感,山风携着竹叶袭来,她刹那恍然大悟。
炼神还虚,将神归入到虚无之中。
而她的“心安”,便是她的神。
正因心不安,所以她心安了。
秦青洛立于湖畔,不过顷刻之间,便恍如隔世。
她打量四周,再也不见陈易的踪影,而她独自一人停立于飞瀑之前,就着沉沉暮霭,独自一人品味着,那人所诉说的炼神还虚。
以剑传心。
闵宁是怎样传授给他的,他便怎样传授给了秦青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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