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子涉及大案,可遣人告知其父了?依国朝法纪,人证、嫌犯等人犯羁留,应以文告送抵其户籍所在,通知乡里及亲属,此时可去办了?”
此话说的虽然合理,却不知为何把这微末小事放在这里说。
“禀告惟公,其父因为公干,因此无法知会其父,已经遣人往京城,向其家中报信了。”
元知县答道。
“涉及什么公干,如何不能通知,如此岂不是害了此人前程!”
原来大肇律法虽无明文规定,但是官员们都遵守着成例,这便是直系亲属涉案,无论是否有了结果,现任官员都应主动停职退衙,关门自省,若是留恋官位那等着他的就是御史台那里的无数弹章,即便日后其亲属无恙,此人也因此留下污名,仕途只怕也是到了尽头。
“并非下官故意为之,只是其父事涉机密事宜,下官也不知所措。”
“事涉何等机密,还能让你等为难至此!”
“其父乃是东丹使团接伴使,未到应天府与客省交接职责前,其行动去向实在是无从掌握!”
栾大判就在旁边冷眼看着承守真几个人表演,他如何不知敬玉博的底细,莫说是他,堂上这么多人有几人不知道的,可是私下里知道不代表能拿到台面上来说,而此时候承公刻意把这件事点出来,又是想做什么?
东丹使团。
所有人之前都避免提到此节,此时,已经挑明了。
承守真为这等滔天巨案给了一个释放点,那便是东丹使团!
为何东丹使团即将抵达应天府时,这里竟然发生如此匪夷所思的大案?在溯本清源就很清晰了,敬玉博为何来此?承公为何来此?于是便联想到贼人为何此时作乱!
一个能够让应天府所有官员甩掉莫大干系的台阶就放在这里了,你们是下还是不下?
这几乎就是承公再问堂前应天府官员,你们是就此罢休,还是继续与老夫纠缠?
别看都是青绿色公服的中低层官员,正是这类官员更加务实,更加通晓人心,更加瞻前顾后,果然率先领悟过来的,已经有几个蠢蠢欲动的萌生退意。
“这么说来敬某人至此,也与东丹使团事务有所牵连?”
承公只管继续问,元知县实在是个配戏的好角儿,
“依照常理,衙内们帮着父兄打前站乃是常有的事,听营丘大衙内所言,此人确实提及其父到来之事。”
承公拈了拈长须,又对那明检法说道。
“拿来!”
听了承公的话,明检法确实懵了。
“不知承公所指。。。”
明检法此时也知道小心翼翼了。
“官家的敕旨,两府的札子。”
“哪有此物。。。”
话音未落,惊堂木已经重重砸下,只是这书案较公案浅薄,声音脆厉而失了厚重,但是表达的意思却是明晰。
“即无官家的敕旨,两府的札子,事涉邦国政治,提刑司安敢孟浪行事!身为司法,竟肆无忌惮如此地步,如此狂悖,置国法于何地?”
承公赫赫之言,堂下之人无人敢安坐,皆垂手肃立。
提刑司一干人等面如死灰,而那明检法战战栗栗如丧考妣,还不如这管勾顶事,只是侧着身,拿眼神向栾大判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