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二人端坐在蒲团之上,老人这才缓缓抬起了头,长发不知何时被一根枯树枝束在脑后,沧桑的脸庞上双眸清澈淡然,似乎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而傅丝菊则是微微弯着腰,眉眼低垂地看着老人的身前。
银月阁内,等级森严,无处不体现出规矩。此刻二人的身份显然是上下级,在阁内,单独相处时是不能对视的,除非一人有过允许,不然对视便是僭越,可上上等刑。傅丝菊默默地想着银月阁内的这些事情,没有言语。和大人谈事情,无需多说,待到大人想说什么,只管应答便是,毕竟江湖之大,没有大人不知道的事情。
待到一炷香逐渐燃灭,最后一小撮香灰跌落在香炉中,老人才轻叹了一口气。
“丝菊,这件事情,你让我失望了。”
久坐而变得僵硬的身体颤巍巍地爬起来,艰难地跪伏在老人的身前,傅丝菊体内的气机早已经散尽,此刻完全是凭借着身躯在硬撑着。老人所说的事情,和他前来的事情,是一件事情。白木溪的离开,给银月阁的外界风声和内部军心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坏,而管理这一切的人,正是傅丝菊!
“字母蛊控制的手段不是交给你了吗?”
“为何还能放跑她?”
原来在白木溪找傅丝菊要辞行后,他将银月阁内所有的刺客全部派出去了,甚至包括自己。而随后,为了保护白木溪而在外面等候的薛江,轻而易举地进来,带走了白木溪。如此,算是两个人都并未斩草除根,一位是天字一号杀手,而另一位则是众所周知的白木溪接班人。
放跑两人,等于是银月阁顶尖战力失了魂,也失去了根。
这番责问,让傅丝菊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老人的言辞并未急迫,可他好像感觉煌煌天威正乌云密布,下一秒钟便会降下无边雷霆!一座大山猛然砸落在他的心间,他只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大人,服下子母蛊,废除武功,这边是逐出银月阁要经受的代价,丝菊已经完成。”
沉默许久,房间内传来了一丝重重的叹息。
“丝菊,你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
“你且坐好,和我说说吧。”
老人从旁边的木盒中取出了一炷香,在壁画下方的香炉中再次点燃了起来。青烟从壁画的下方缓缓升腾,使得壁画更增添了几分诡秘莫测之感。
“是。”
傅丝菊缓缓坐直了身躯,一丝青烟不知何时掠过了他的鼻尖,体内忽然出现了一丝气机流转,他只感觉身体顿时好受了许多。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中迅速地过了一遍,他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娓娓道来。
一番长谈之下,他将自己和白木溪之间的来历都说得明明白白,没有一丝的隐瞒。傅丝菊很明白自己师傅的手段,这个询问不过是看对方是否真诚的说出了所有,而不是真的要从里面看出什么。而接下来的问题,定然是询问对方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未见兔子,绝不撒鹰。
“你如何看之?”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诚心之人,可为银月阁所用。而坚定之人,才可堪重用,如果第一问问的是诚心,那第二问便是问的本心!
心中闪过万千思量,傅丝菊终于还是无奈地垂下了头颅。隐瞒有何意义,挣扎又有何必?
“她长大了,懂得心中所想所要。”
“人生来便是如此之人,所做之事自然也是如此之事。”
傅丝菊第一次在大人的身前,嘴角微微翘起来,眉眼里满是慈祥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