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一头一天,至拔苗时都下不了地,都得雇人。三十多亩谷子自己下地带人弄,没好气。可也不敢使厉害,因为自己知错。再说怄气伤财,忍事波罗密过后有便宜。孩子都装肚里,也都给屋子啦。到产时老媳妇先生一对小子,大媳妇和二媳妇都是头生丫头。顺生都美滋滋,真准都是一天前后脚生的。这三块心病从即日起,成了冯氏朝夕昼夜不可缺少的梦魅琢思。
嗐!别想啦,这时把脚歇过来也把事情计算差不多。心里是边乐,即边把大白袍穿上。岁数大辈小,今年五十四啦。把公鸡掖在白袍里边两手一搂,心想千算万算准没跑。
赶进灵棚,正好贾玉凤的公鸡连叫带扑弄得纸罩着火,幸亏花供离地远,否则都得着起火来来。
冯氏着急,因见贾玉凤又走在自己前边,使足劲将贾玉凤推倒在地,忘掉自己怀抱公鸡。这鸡听日常战友来闹丧不服劲,即从白袍挣出扑的一声飞向棺材前就掐。此时烈火焚胆,从棺材上斗到地下,下地被众人捉住,无法不跑不飞。故此两个飞上棚还是掐个不停。
这棺材前面满是妇女看热闹,无人拦阻。都不知为何打起来,冯氏要把贾玉凤推倒,她上前急用手摁。你要骑上还好些,可贾玉凤也有十足力气,因见到儿媳妇小环在此,胆子更大西院嫂子十倍。冯氏一伸手扯她,玉凤提右脚一蹬,冯氏歪倒地平川。贾玉凤一翻身骑上就捶。捶不是滋味我她妈拧呗。所以把冯氏俩胳膊压在腿底,她边拧边说:我和你有什仇,你当着这么多人把我推翻在地?我怎么你了你你说!你说!你不说我老拧你。这里边人都看看咱俩怨你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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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玉凤把高庙从小环妈身上受的气,这回都喷出到西院大嫂子身上。这回西院三个媳妇心里说,这怎管?一是婆婆一是亲婶婆。多一句不能说,多一下手也不能伸,只好来个袖手旁观。还是瘸五家婆媳娘俩赶紧拽扯起来。反正嘴巴拧有六七八下,没肿也红啦。婆婆把冯氏送回家,儿媳把贾玉凤拽扯上自家去说话。
这一场风波算停止,这俩大公鸡在前脸门面掐得花瓜似的,贾玉凤的公鸡两只眼合着不睁,冯氏的鸡睁着一只眼,四只翅膀抖着飞出棚顶飞棚外,墙根和灵棚欠三尺远。仍一下一下还掐呢。贾玉凤的公鸡不还嘴,卧着不动算输个彻底。
小坠子去把这俩抓住交拾云环,云环乐道在哪里的?小坠子即说明。玉环抱到灵前交给西院大嫂子叫送回家。姐俩对着一笑,手拉着手那么一点头。
那么云环怎来的,是也怀心意。贾玉凤认为定去高庙,可云环至死不回高庙。亲娘说过死是马家鬼,活是马家人。你要回来得有马家人送,没人送你别怨我打你,你也别说我事多。住家也行,不许超过半月。
所以不想回高庙。她从北边沟洼顺长条沟坑奔向义和永胡同。刚走过义和永十几步,后背衣襟不知被谁抓住吓了一跳。想是婆婆追下来?她一回头是胡小芬,还有四个姑娘不认得。小芬道:大姐告诉我叫我去家找你,问你为何有事不来。云环答道:我来的,在灵棚站会。我看门上都是生人怕不叫进去。小芬道:你可真老实,嘴不会说话?谁都是见面就认得?没个对笑?云环道:也兼这些日子,跟婆婆生闷气不出屋。
小芬道:你怎跟牛犟气呢?快走吧。云环道你五个做什么去的。小芬道:就为去找你。我们从这边绕绕脚,听听看看各种各样的风气,宽宽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