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刑名吏掀开尸体衣服,发现腹部一片尸斑,皱着眉头说:“我听相熟的仵作说,这尸斑在断气半个时辰后才显形,倘若窒息还要重些,看这样子,人是火刚起没多久就死了的。”

特使点了点头,从梁上拽过那截绳子,不过一段卷起来的破布罢了,再看看人犯,全身犹自挂着锁链,顿时脑中一片混沌。

人是怎么上去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人进来吗!?”陈特使怒气冲天地朝四周问道。

“绝对没有,小人从晚间带人犯上楼起一直盯着,哪怕刚才烟大,小人也是在旁看守,并无人进出!”

“房里查过吗!?”陈主事不安地在门后,床下,柜里,乱翻乱找,当然什么都没发现。

“一来便查过,并无藏人迹象。”

王朝先在床下的三维立体板躲着,闻言简直乐出声。

钦差特使的脑子已经快要爆炸,这究竟是踏马的自杀还是他杀?

要说自杀,动机在哪里?为什么把看守打晕了不跑,反而自挂东南枝。

要说他杀,杀手是从哪进来的?又是怎么走的?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给他挂到梁上,一刀了结岂不省事。

特使捡起上吊的绳子观察,倘若自杀,这个绳结又是如何打的?

这是?看着这段长条形破布边缘隐隐的牙印,特使脑海中有了景象,先将长布一端用身子压着,另一端用嘴咬出个结,倒也不无可能。

这就是大脑的强大之处,有破绽不要紧,人会自行脑补。

“老张,老张!啪啪啪!”有军士发现张校尉还活着,卖力地朝他脸上扇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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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饶命呜呜呜……”张校尉迷迷糊糊醒来,看见室内场景,虽脑子还不太清楚,也觉知自己闯了大祸,当即跪下求饶。

“当时是什么情况!”钦差特使大声怒喝。

“当时下面火大,上面进了烟气,小的一时睁不开眼,脑后一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有人进屋!”

“并,并未听见门响。”

“王八蛋!倘若没人杀他,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自己寻死!?”陈主事头昏脑涨,气急败坏地踹着跪倒在地上的校尉。

“这等逆匪,半生蓄力,就想借造反博个富贵,未曾想到他的兄弟先下手为强,半生心血付诸东流,想不开才上的吊?”按察副使在一旁揣摩道。

“或许……他借着屋内混乱,撞昏看守,知道外间有守卫,楼下更有大批兵马,清楚自己跑不脱,能怎么办呢?到了京城不知是凌迟还是车裂,还不如自我了断轻省。”按察副使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所以就用牙撕了被单,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打了个结出来,虽然被缚,亦可借着腰腹力量将绳子甩上房梁,蹦起来踏上椅子,把脖子套进绳圈,再猛地往前一跃。”按察副使在屋内绘声绘色地演示着。

对啊,说的真踏马有理有据!床下的王朝先不住点头认同。

是这样么?钦差特使心中一片疑惑渐渐化开,慢慢被说服。

张校尉觉得哪儿有些不对,那人犯怎会好无声息地到自己背后?可他已被吓得战战兢兢,分毫不敢说话。

如果这样就能了结,自己何必多事。

“有没有可能,是掉包了犯人?”一名随员弱弱问道。

钦差特使身体一震,急忙拿出绘影图形比对。

身形,无误;面色,无误;脸型,无误;颧骨,无误;眼睛,无误。

有几颗痣,也都对得上,钦差亲自用手在尸体上搓了下,不是涂上去的。

哈哈,没想到吧,夏护院的痣都是真的,床底下这贼首面上的几颗是涂的,王索明在床下暗自得意。

“确系本人。”特使和副使都检查一遍后,得出结论。

作乱逆首,中途忧惧,畏罪自杀!

这个结果,对陈主事来说当然不完美,但亦是个可以交差的结局。

冉巡抚当日,说的是“诛首恶”,这带个尸首回去,难道不是诛首恶?

教人清理了现场,尸体妥善存放,一行人折腾得身心俱疲,沉沉睡去。

谁都未曾注意,一直在旁围观的赤衣卫侯百户,眼中精芒闪动,面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