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辰不早了。”
我身上还有伤呢!薛良心想,我再是自小跟土地打交道,也比不过你们皮糙肉厚的呀!那个尹朝朋,肋骨断两根还能吃我三碗饭,皮实过头了!
钱有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终于闭着眼睛开口询问:
“薛东家,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你那位族兄,算不算亲近?”
话在嘴里晃三圈,钱有的自知之明占据上风,哪怕自己眼下身份不光明,但与薛良维持好关系,说不定将来能求他帮忙呢?
薛良张了张嘴,忍下一股令人耳鸣的困意,语速迟缓道:
“涉及到全族兴衰,我那位族兄的人品自然信得过,有利益牵绊,姑且算得上亲近。
欸,你要如何?”
钱有拘谨道:
“啊,那个……我们兄弟是正经乡野絮粗人,攀个高枝人之常情吧?”
薛良满脸无奈,撑着半张脸问:
“就这?急得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我是铁打的不成?兄弟啊,我以薛家的名声发誓,必然不会忘恩负义,先让我缓一宿。”
钱有几乎是逃着离开薛良卧房的。来时烈火熊熊的心,此时如夜色一般透心冰凉。
明月渐落,絮儿被身旁的哼唧声吵醒,眼睛眯着一条缝,动作利索地给小囡换了块尿布。伸手摸一摸她的专属小窝,还好没有全湿透。
床下放了个带盖的盆,里边几乎看不见孩子的脏衣裳,因为布料不富裕,她现在只有一块遮肚脐的长条布,一小块保暖用的狼皮包被。
絮儿轻拍一会儿,没多久那孩子又沉沉睡去。然而她却突然了无睡意,屈臂做枕,在最安静的时候想象着,以后她和小囡种几亩地,闲了进山去找野花野果,入冬了有人陪她围着火炉烤栗子吃。
屋中有人被尿憋醒,从睡梦中一步三晃去茅房。而那就像一种唤醒人的哨声,陆续有其他人醒来穿衣出门。
今日要分地呢,相较于他们的期待和难掩兴奋,絮儿还在犹豫一件事——要不要背着小囡去溪边干活。
这孩子才丁点大,竟然开始长心眼了!巧织哄不了,可她自己也要忙着开荒,不然她们俩吃什么?
不烧炭火的棚屋,没比外边多几分暖意。絮儿咬牙把自己的毛皮背心裹在小囡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成一个毛茸茸的大球,只留小脸上的口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