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坤河既有能力也有野心,他可不满足于吕家仅仅是江扬郡的顶级世家,毕竟江扬郡的世家太多了,顶级世家也远远不止一个,吕家的族谱也确实是比起其他大几百年甚至千年的世家短了许多,他要以一己之力多开几页,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同历三百三十七年,时任吕家家主吕坤河,慧眼如炬押注漕帮举起大旗,之后大焱王朝分崩离析,天下群雄共逐鹿。
至于再之后。
吕家是时机到了自立为王,开创吕氏王朝呢。
还是从龙漕帮,隐在新朝之后成为天下最显赫的世家,好比如今的荥原王家。
吕坤河还没想好。
毕竟这需要见机而动,现在的时机还不怎么明朗。
但是只要在族谱里添上这一笔,以后就再也不会有那些个空度了数百年,除了族谱什么都不长的世家,敢质疑他们吕家的传承不够悠久,家学不够渊源了。
若是有后人翻开吕家族谱,能够一眼看到他吕坤河在族谱里开的这几页,想来也能算是流传千古,立下身后名了吧?
吕坤河才情兼备也凑巧遇到了这么一个添写吕氏族谱的大好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只是但行莫问,诸事总归脱离不了无常。
在若干年后,后人翻开吕氏族谱,试图研习江扬郡世家望族的历史之时,确实很难绕开吕坤河的大名。
只不过并非是他设想中的中兴甚至是开拓之功。
而是作为一个句号……
……
“……周兄,此物名为海刺猬,京城之地虽然有举世无双的繁华,但毕竟是内陆之地,这等海中珍物,应当不曾见吧?别看此物布满尖刺,但只要开壳取黄,其味道鲜美不下于蟹黄。”
茶香袅袅,珍馐在盘。
吕家祖宅之中,作为吕家家主的吕坤河正在招待一位不请自来却又没法拒之门外的登门贵客,他亲自剖开布满尖刺的外壳取出其中澄黄。
一边演示着吃法,一边和颜悦色地笑着说道:“我是觉得这海刺猬的寓意极好,虽然看起来可怖,布满了这么多的刺,但若是这就被吓到了,不就吃不到这比蟹黄更鲜的海刺猬了?做人做事便得这样,若是望而生畏,又如何能苦尽甘来,成就大事呢。”
坐在吕坤河对面的是个雄姿英发的儒生。
儒生捏起了盘中的海刺猬,轻声说道:“吕家主所言极是,不过事有可为亦有不可为,便如这海刺猬,你有刀勺在手,可破开刺壳取其精华,但若是手中无器,只有一双肉掌,强行剥开这海刺猬,为了一口鲜味弄得两手皮开肉绽,如何能以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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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吕家,还引得吕家家主与他坐谈,显然这位儒生的来头极大。
有鹿书院的三位大先生之一。
周清。
有些话彼此可以心知肚明,但不能明说,吕坤河是在借这海刺猬说了出来,周清显然是听出来了,同样借着海刺猬来回应。
吕坤河从布满尖刺的外壳中舀了一勺海刺猬的澄黄,味道着实鲜美,所以他皮笑肉也笑的回应道:“人各有志,每个人的志向不同,我这人贪嘴,为了这一口鲜美,觉得冒着点风险也是值得,再说这天下间,又哪有四平八稳坐享其成的好事呢?凡要成事,总要历经苦难。”
远道而来的周大先生微微垂着眼眸,手里拿着那枚海刺猬轻轻转了两下,尖刺扎着掌心,微微有些痛感:“可为了吕家主这一口鲜美,也不只是您一人承受苦难吧?我听闻海中珍馐虽多,但捕捞可不容易,风浪一大船一翻,便是人命沉底,不知吕家主这一口鲜美,背后有多少渔夫丧命?”
吕坤河接过侍女递来的锦帕,擦干净了手和嘴,笑着说道:“渔夫丧命于风浪,自古便有之事,岂是我不吃这一口鲜美,便能杜绝。”
周大先生微微抬眸,看着衣冠鲜亮的吕家家主,忽然说道:“若是我想吕家家主给我一个面子,少吃这一口鲜美,可以吗?”
吕坤河笑容依旧:“周大先生远来是客,若是吃不惯这海刺猬,我可以给周大先生上其他的美味,不过……我吃什么应该不碍着周大先生吧?毕竟这古话都说的是客随主便,应当没有主随客便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