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别乾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再看了一眼濒临危险边缘的叶倾冉,将手里的弓交给一旁的下人。
眼看霍别乾双手抱头优哉游哉地往赛场去,念来生转过头,脸色微变,迟疑道:“这人是霍氏的嫡次子。”
叶倾冉眼皮微抬,眼里的薄冰褪去,杏眼明亮有神,她回了念来生一个笑。
“很奇怪,以往这种比赛或者聚会四大氏族从来都不会参加。这一回,不仅霍家和孔家,司家也来了。”念来生给她解释道。
“那个霍什么,和司氏相比如何?”叶倾冉问道。
念来生轻笑,眼光连转,桃花眼里潋滟起似是流光溢彩般的光芒,他淡然一笑道:“小巫见大巫。霍孔滕司四家,司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氏族之所以能强盛延续千年,他们的势力深不可测,不仅只集中在大楚,就连南疆、西州、北狄乃至再往北去的大国都有分布。”
“你们都知道这些,赫连氏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叶倾冉望过去一眼,司晏端坐于人堆里面,周围站满了身姿矫健的下属。他今日穿着洁白素服就像冰山上的积雪,高不可攀。
念来生摇头叹息,皓齿因为唇角微扬露在微薄的暖风中,他道:“他们不需要别的,氏族的力量能够延续千年之久足以证明这比皇权稳固。江山易主,有时还得看他们是否支持。”
叶倾冉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忽然之间,觉得这和奚珏的身份很像。假设柔夷国没有分裂,奚珏是不是也和司晏一样呢?
不过强盛的家族利益斗争不可避免,不知奚珏如何了。
叶倾冉和念来生来到赛场前,骁骑营的射箭场要比跑马场正式的多。众人看着对面九个隔得老远的箭靶子,面面相觑。
长期操练的士兵腕力和臂力过人,拉满弓射出的箭能死死钉在靶子上。
不过鉴于此次的射箭比赛是上京的权贵子弟消遣娱乐所设,骁骑营的几个人把靶子往前挪了挪。
“弄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拔得头筹有何奖励。”有人发出疑问。
“动用骁骑营的人是姬小侯爷?”
“听说姬小侯爷从塞外回来好一阵子,不过他人相当低调,谁也没约成。”
叶倾冉侧耳听着这些话,歪着头问:“姬小侯爷?”
她摸起下巴,有些发懵,大楚有姓姬的侯爷吗?
念来生浅笑道:“上回我们去围猎的场子,就是姬侯的。姬侯常年在塞外,姬已小时候在上京待过一段时间,我和他有交情。”
“今日的头筹能得到什么?”叶倾冉眨了眨眼,余光扫到霍别乾,她的眼神中不自觉染上阴暗的情绪。
念来生也不知,平静地摇头,他的双眉蹙起,没好气地笑出声:“姬已这人不太着调,我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骁骑营的士兵搬完箭靶子就退下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这距离认真的吗?是不是还得往前挪点?”吴将帘扯着嗓子道。
几日不见,吴将帘脸上的肥肉竟然消下去了很多?不过整个人的身形依旧如同庞然大物一般。
叶倾冉抬眼望去,嘴里念叨:“这个吴将帘不会也病了吧?”
只见吴将帘拉起弓,肥硕的臂膀吃力地向后拉,还没射出箭,手抖的跟筛子似的。
“嗖——”箭自弦上发出,没飞一会儿,有气无力地掉落下来。
吴将帘大怒,指着方才搬箭靶子的士兵大骂:“你们逗本大爷玩呢?”
一向颐指气使惯了的吴将帘叫喊半天也无人接他话,他不免更加气愤。刚要让自己的手下去移箭靶子,却被人冷声一喝。
“不行拉倒,别在这丢人现眼。”说话的人正是霍别乾。
他抬手示意,手下立马递上他的黑弓。霍别乾淡淡斜了眼瞪着眼睛却大气不敢喘的吴将帘,正步站在红线之上,左手紧紧握弓,右手不慌不忙地拉开弦,一阵刺耳的箭矢破风声呼啸而过,箭羽牢牢钉在箭靶之上,距离中心的红点还差了一些。
小主,
“哎,手感还不错。”霍别乾扬起笑脸,左右晃着头,张开手臂放松起来。
吴将帘气的脸色发青,无奈十分忌惮霍别乾,不动声色地退后。他心情正差,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当场就要发作,待他转过身正想冲人撒气,抬眼一看竟然是苻荣,猛然咳嗽起来,摆出一个生硬的假笑:“苻世子。”
苻荣不看他,语调平和:“站一边去,别挡着。”
吴将帘抬腿就往边上挪,今日这热闹他是凑不上了。
“各位公子,今日的比赛分为站射与骑射。其中站射采用三番射,第一番射,只报告结果,但不计数;第二番射开始计算射中个数,射中但没有贯穿箭靶的也不计数;第三番射,需匹合音乐进行射箭,射箭需与音乐合拍。”
“骑射作为收尾,能九连中者届时可制定新的规则挑选指定对手进行比赛。”
一个身穿暗紫色印花圆领袍的侍者宣讲起规则,看他的服饰与上京人相去甚远。
侍者又道:“请各位观看的公子与小姐不要扰乱秩序,射箭者容易分心。”
“今日拔得头筹的奖励是一块流光玉。”
叶倾冉眉头一挑,侧着头颈淡淡抬眸看了一眼,只见那侍者自身后接过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他的手伸进匣子,双手尤为小心地捧起那块玉。
叶倾冉轻嗤了一下。
几道目光扫来,叶倾冉低下头笑个不停。
念来生不解地问道:“笑什么呢?这块流光玉实在罕见,绛红色的已经接近血色,很正了。”
叶倾冉嘴角压不下去,她没有和念来生解释什么,而是转过头寻着其中一道炙热的视线看去。
苻荣的脸阴晴不定,眼底的眸色晦暗不明,眼睛直勾勾望过来。
叶倾冉回盯了一会儿,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这块绛红色流光玉的主人可还在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