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赦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他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棋盘,节奏不紧不慢。
叶倾冉又拿起水杯,准备喝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些死掉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可否都是提供军中的主要用度的,比如粮食?”说着,叶倾冉顿了一下。粮草应该有国库发放的吧。
赫连赦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这个想法倒是提醒我了。前两年不少文官上奏说太平盛世养着一大帮军队会掏空国库。有人提议将国库的粮草和坊间市面上的粮食并重。”
“也就是说,现下军营里的粮食有一些确实是由民间专人负责的。那么马的粮草呢?”
赫连赦微微蹙眉:“军中有专门负责的。”
“马粮中的豆类呢?豆类的种子呢?马具呢?军营中可有制铁?还是说都要去市场上采买?”叶倾冉一连发问,想来可以操作的地方还真不少。
赫连赦眯起眼,说道:“我会派人去核实一下那些死者到底做着哪些生意。不过,说巧也不巧,其中一个你我都还认识。”
叶倾冉沉思,她好像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听到赫连赦说她认识,她茫然,自己刚回上京,认识的人无非就是他们几个。
“还有。”赫连赦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一拿开。
“还有?还有什么事情,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了。”叶倾冉垂眸,心想着还有什么是她漏掉的吗。
“你的功夫不错。”赫连赦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叶倾冉立刻想起一双灰瞳。见到宓休那晚,她随手捡起路上的石子,弹倒了那个……北狄人!
突然所有线交缠在一起,叶倾冉抬头睁大眼睛,怔怔看着赫连赦。
赫连赦回望,两个人目光交汇。
叶倾冉脸色苍白,她方才,又在看着赫连赦时,脑海里出现一幕从未有过的画面……
“怎么了?”赫连赦问,他看她脸色苍白,是想到了什么吗。
门此刻打开,念来生带着笑意走了进来。他看见叶倾冉,瞬间收回了笑,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坐定,念来生才看清叶倾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刚想开口询问,只见对方死死盯住自己。他不自在地撇过头,却看见赫连赦满目愁云。
叶倾冉缓了一会儿,看见念来生心里放松不少。不禁感叹,看见念来生时,整个人就像被月光照着,柔和舒适。
“那个死者是不是那晚的连心眉?”叶倾冉把手搭在茶桌上,看向桌上的茶壶。
赫连赦点头,说道:“是他,且他的小腿上还有个很深的淤青,看样子是受伤后没多久就死亡了。”
叶倾冉嘿嘿一笑,她当时下手有点狠,主要是看见宓休被打有点着急了。
“还有什么特别的疑点吗?”叶倾冉看向赫连赦,这回她只看赫连赦的鼻子,一眼看去非常挺拔。
赫连赦随口说了句:“据一同喝酒的人说,其中几个死者暴毙之时身上都少了钱袋。可是凶手总不能是为了抢钱下这么奇特的毒吧。”
叶倾冉听完,一股热血自下往上倒流。
她眼里闪过一道讶异。
赫连赦和念来生自然都看出了她的不寻常,两人相视无言。不过叶倾冉低头,两道眉毛越拧越皱。
竟然是这样?丢了钱袋。
记得遇见宓休第一回时,他就是偷了别人钱袋被打个半死。
那个无名医馆?细细想来那日和尧急着寻找宓休,医馆内有异样。
可是若是宓休,他为何这么做?于他有利?亦或是医馆老板强迫的?
叶倾冉坐不住了,非常想冲到四楼去找宓休,此时此刻她只能保持冷静,否则赫连赦直接将人拿下,即便是冤枉了他,但是被看见灰瞳,一样小命不保。
“对了,我今日给劫匪吃了个药丸。叫他们两日后在沈梅苑碰头。”叶倾冉忽然想起还有这回事。
念来生不解,问道:“你准备做什么?既然给他们吃药,何不直接毒死。”
叶倾冉仰起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当然是留他们有用。我白天就想好了,把那两个人的性命攥在手里,要他们配合我里应外合。”
念来生提高了声音:“你要做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然是进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叶倾冉云淡风轻地答道。
“不行!你是不是真的傻。你怎么进入,被抓进去当军妓吗?一个营里多少人,你和两个小啰啰串通好又怎样?你能保得住自己吗?万一不顺利,你不死也得剥层皮。”念来生站起来,抓起叶倾冉的手腕就要拉她出去,“我带你回叶府,让叶承佑把你关起来,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不会那么蠢以身涉险的啊。”叶倾冉甩开手,念来生握得太紧,手腕好疼。
在一旁许久未说话的赫连赦开口:“你需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