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画舫上响起袅袅琴声,光风霁月的青衣琴师,坐在前苑弹琴。
河面翻涌着浪涛,漆黑如墨,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唐玉笺轻车熟路地走到后苑,看见相熟的小厮正在拉着绳索放小船。
见到她,小厮多看了两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唐玉笺摸了摸额头,支支吾吾,“做噩梦了。”
“那正常。”泉不以为意,“毕竟画舫现在在冥河上。”
河面上不时有莲灯缓缓飘过,有的已经残破不堪,有的鲜艳如新。
灯芯的火焰在薄雾中摇曳,忽明忽暗,随着水波扭曲变形,像有人站在灯上一样。
小厮放好船,拍了拍手直起身,“听见前苑的琴声了吗?”
唐玉笺点头。
“琴师大人现在奏的曲子是魂曲。”他又问,“你知道七月半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人间祭七月半,鬼门大开,是中元节。”
小厮说,“人间只有七月半那天能看见冥河,可冥河上一直是七月半,所以冥河一日,人间一年。”
唐玉笺好奇,“那跟我们画舫有什么关系?”
小厮指向江面。
“你看见那个姑娘了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幽暗的河面上竟然有一个红衣女子,坐在扁舟上。
黑发白肤,身形消瘦,正在垂着头浣洗青丝。
唐玉笺点头,“看见了。”
小厮递给她一面铜镜,“用镜子看呢?”
镜子有什么好看的?唐玉笺疑惑地接过。
铜镜里,江面黑黢黢的,只有一片红布漂浮着。
“……”唐玉笺缓缓抬手捂住嘴,再抬眼时,洗发的女子抬起了头。
泡了许久般青灰面容隐隐有些腐烂,眼睛处凹着两个黑黢黢的窟窿,嘴唇猩红,一头黑发变成泥泞的水藻。
唐玉笺腿软地蹲下。
小厮觉得好笑,安慰道,“别怕,她是鬼,你还是妖呢,她怕你都来不及。”
唐玉笺声音颤抖,“你不懂。”
他出生就是妖怪,她可是当过人的。
小厮说,“冥河上有些阴客想要登船,为了阻止它们,琴师才会奏魂曲以安抚它们。”
唐玉笺头皮一阵发麻。
“前面就是酆都鬼城,与凡间交界,后日人间七月半,鬼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