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两家不对付,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明家眼红海贸生意,也想插上一脚,史家自然不愿意,两家可谓是积怨已久。
钱先礼并未多言,吩咐道:“你只管去办。”
“是。”
钱元奇应下后,立即去安排人手。
……
却说明老二气冲冲的出了雅间后,坐上马车,朝下榻的客栈而去。
换了一身衣裳,他又坐上另一辆马车,来到城北的一间脚店。
进入脚店,明老二径直上了三楼,推开一间雅间房门。
雅间中,史家家主早已端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品着酒。
见他来了,史家家主招呼一声:“怎地这般晚?”
“怕被人看出端倪,特意在客栈逗留了片刻。”
明老二说着,迈步来到酒桌对面坐下,捻起一颗果脯送入口中。
“也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史家家主微微一笑,问道:“你待如何?”
明老二冷笑一声:“虞相武上蹿下跳,不过是跳梁小丑,殊不知出头的椽子先烂。”
“会稽四姓同气连枝,要动就一起动,免得落下口舌。正巧官家需要几个倒霉蛋,杀鸡儆猴,就用这四家来庆贺官家南狩。”史家家主提醒道,语气平淡,彷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殊不知,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牵扯着数千人的性命。
“嗯。”
明老二点点头,旋即问道:“钱家呢?”
史家家主微微皱起眉头,沉吟道:“钱先礼这老狐狸城府极深,我有些看不透,常言道狡兔三窟,钱家保不准留有后手,还是不动为妙。”
“不动也好。”
明老二附和道。
钱家这些年虽然低调,却无人敢小觑,毕竟祖上曾是吴越国君,百余年的国主底蕴岂能轻视?
史家家主端起酒杯,与明老二碰了碰,讥讽道:“官家早在山东之时,便推行摊丁入亩之国策,将土地视若逆鳞,碰则死,虞相武这些蠢货,竟还想破财消灾,简直可笑。”
明老二摇头失笑道:“他们并非不明白,只是不舍得罢了,个个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
土地,是世家门阀的根基。
让他们舍弃土地,无异于自掘根基。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觉得韩桢不敢对他们下手罢了。
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明老二笑道:“往后还得多多仰仗史兄。”
史家家主摆摆手:“客气个甚,杨总管说的对,大海无边无际,小国林立,钱永远是赚不完的。”
“史兄,我敬你一杯。”
明老二端起酒杯,与对方轻轻碰了碰,相视一笑。
明家其实也不愿放弃土地,可大势所趋,他又有甚么法子呢?
好在投诚的早,得了杨总管的保证,换取了一部分海上的利益。
不管怎样,总归是比虞相武这些人的下场,要好上无数倍。
……
傍晚时分。
钱先礼正在房间内用饭,他岁数大了,牙口不行,如今只能吃些稀粥蛋羹豆腐这类软嫩的食物。
“阿爷!”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钱元奇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钱先礼放下手中勺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训斥道:“戒骄戒躁,喜怒不形于色。”
食不言,寝不语。
“阿爷教训的是。”
钱元奇压下心头惊骇,躬身应道。
钱先礼这才问道:“发生了何事?”
“阿爷料事如神,史、明两家果然有问题,离开客栈后,他二人乔装打扮,引人耳目,前往城北的一间脚店密会。在脚店中交谈了近一个时辰,才先后离去。”钱元奇压低声音,一五一十的说道。
闻言,钱先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沈家那边呢?”
钱元奇答道:“沈衡前日回去后,忽然召集族人,开始清点田地。”
“唉。”
钱先礼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老夫就知道,官家不会轻易放过我等。”
钱元奇忍不住问道:“阿爷,官家到底要甚么?”
“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