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遇上道路堵塞,时间会更久。
欧阳修刚来京城当官时,因囊中羞涩,只能租住在外城的胡同巷子里,与七八家百姓共用一个院子。
李纲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脑中思索着如今的天下局势。
此去山东,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韩贼手握大势,已经站稳了脚跟,想要除掉,难如登天,不过却并非不可能。
金人南下,便是一个契机。
只要太原挡住北路金军,待韩贼与金人拼的两败俱伤之时,屯驻在山东周边的十几万大军,便可倾巢出动,一举歼灭韩贼。
就算无法歼灭,也可收复济南府与京东西路诸州。
届时,韩贼退守青州,只有几州之地,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
正想着,车夫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老爷,到家了。”
“嗯。”
李纲缓缓睁开眼睛,掀开车帘下了牛车。
迈步走入家中,就见前院客厅里,自家夫人正在与小舅子对账。
男主外,女主内。
家中的一应钱财,都交由夫人打理。
李纲其实是不赞成家人经商的,但当夫人张氏将家中每月开销账本,甩在李纲面前时,他顿时就默不作声了。
没法子,东京城的开销太大了。
吃喝拉撒,人情往来,宴请宾客,外加房租每个月开销都在一千贯以上。
他一年的俸禄和福利,也就才堪堪抵扣房租而已。
当然,朝廷明文规定,官员不得经商。
因此,绝大多数官员都会找妻弟或族中旁支充当白手套。
“相公下差了。”
张氏帮着泡了杯热茶。
李纲抿着热茶,心不在焉的看着两人对账。
忽地,只见小舅子从袖兜里掏出一沓青钱,交予自家夫人。
而张氏面不改色的接过,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收了。
李纲瞳孔猛地一缩,高声问道:“这钱从哪来的?”
“夫君莫要一惊一乍,吓妾身一跳。”张氏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李纲神色严肃地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这钱从何而来?”
闻言,张氏兴致勃勃地解释道:“哦,夫君是说青钱啊,这是从山东那边传过来的,可好用了。样式精美,真伪一看便知,如今东京城好些商人都在用,携带方便,几千上万贯,揣在怀里轻飘飘的,哪像铜钱那般笨重。”
李纲追问:“具体多少人在用?”
“这妾身哪里晓得,反正不少。”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清点着手中的青钱,末了还感叹道:“到底是青钱方便,稍稍数一数便清楚了,换成以往,又得检查铜钱成色,又得称重,一趟下来腰酸背痛的。”
此时此刻,李纲心底深处涌出一股担忧与恐惧。
强忍着恐惧,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这青钱在东京城中,可否流通?”
“这是自然,许多商家抢着收呢。”张氏理所当然的说道。
“完了,完了!”
李纲心中咯噔一下,口中喃喃自语。
见他这副模样,张氏吓坏了,关心道:“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待回过神,李纲怒骂道:“韩贼好歹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