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臂弩是真没办法弄太多,这一点他们很清楚。
能弄来四百余柄,几乎已经是极限。
不过作为底牌和依仗的火器,只有不到两万个,这让于军等人心中升起一股紧迫感。
韩桢正色道:“稍后我会传令火药工坊,让他们加紧赶工,尽可能的多生产一些。”
众人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接着,众人纷纷起身,来到舆图前商议作战计划。
刘锜手指点在东平府上,提议道:“天平军与泰宁军糜烂,应当不会主动出击,接到的军令,大概率是负责堵死黑山贼等人南下逃窜之路,不过也不得不防。末将觉得,最好提前攻占界首镇,同时留待五百重甲骑兵,外加两千步卒,驻扎于此。”
“若两支禁军出动,能立刻阻挡击溃。若禁军不动,还可作为奇兵使用。”
界首镇,位于济南、东平、袭庆三府交接处,背靠泰山,与孙家镇一样属于关隘要地。
天平军与泰宁军想要北上济南府,绕不开界首镇。
还是那个问题,粮草辎重。
这就是为何,面对一处险关时,即使再高明的将帅,宁愿用无数士兵的命去填,也不愿绕路。
大军是可以绕过去,可身后扎着一根钉子,后续的粮草辎重部队怎么办?
一旦粮草被截,粮道被断,大军会立刻陷入绝境。
小股奇袭部队,可以不用管城寨,但大军出行,必然是层层推进,绝对不会给自己身后留下任何后患。
攻城拔寨,不外如是。
聂东赞同道:“刘营长此言大善,趁着如今敌明我暗,需尽快拿下。除了能阻挡禁军之外,还可作为粮草辎重堆积之地。”
眼前商议,基本都是韩桢、聂东与刘锜三人在说。
于军与小武等人大多时间是在倾听,很少开口。
他们虽骁勇,但在战略大局观上,还差了不少。
不过没关系,谁都不是天生的将军,多历练历练,总会成长。
不知不觉间,夜幕笼罩天际。
白虎堂里,亮起了明亮的灯光。
简单吃了些炊饼后,韩桢等人继续商议作战计划,利用多个沙盘,不断推演西军的所有动向。
不时有争吵声,从门缝中传出。
这一战,对韩桢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一切的努力,一切的准备,就是为了这一战!
赢了,整个山东唾手可得,并且韩桢能够彻底站稳脚跟,实现划地为王的最初愿景,不必再像眼下这般,遮遮掩掩,小心翼翼。
若是输了,那就万事皆休,逃亡海外。
……
翌日。
随着一道道命令从军中传出,郡城中数个粮仓打开,一辆辆满载粮草的牛车,驶出郡城,朝着孙家镇的方向行去。
与此同时,于军率领五百重甲骑兵,两千精锐步卒,以及一千辅军,无声无息的出发了。
没有激励人心的誓师大会,也没有澎湃的战前鼓舞。
有的,仅仅只是韩桢的一句话。
务必拿下界首镇!
临淄与益都两座水力军械工坊,开足了马力。
工人们彷佛打了鸡血,一个个在高额赏钱的刺激下,疯狂制造军械。
一时间,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悄然弥漫在郡城上空。
哪怕是普通百姓,都明显察觉到了异常。
宵禁提前了半个时辰,巡街的捕快队伍,也徒然变多了数倍。
进出城门的盘查,也比以往更加严格。
甚至于周边的各个村子中,都能看到巡逻的乡勇弓手,一旦发现可疑目标,立即拿下。
若敢反抗,当场格杀!
益都郡所有人,包括街边的乞丐都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府邸中。
韩桢泡在浴桶之中,闭目养神,安娘坐在小马扎上,帮他搓着背。
搓着搓着,安娘忽然出声问道:“二郎,可是要打仗了?”
“嗯。”
韩桢并未睁眼,只是轻嗯了一声。
安娘沉默不语,看向他背影的眼中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韩桢开口打破沉默:“稍后我便要搬去军营了,大战在即,我分不得心,家中你多照看着些。张大夫我已经交代过了,闰娘若是觉得不舒服,可随时唤他来府上看诊。遇上解决不了的难题,可寻悠悠和小虫。”
“奴家省的。”
安娘郑重的点了点头,旋即咬了咬唇道:“二郎你也要多多保重。若……若是败了,也莫要拼命,好日子过得,苦日子也过得,只要有二郎在,躲在山里也能逍遥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