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的天还没有亮,人还没有醒。

杨家的人就陪着宫里的内官上门来,杨端和一夜美梦,神清气爽,正觉得以后有了成蟜的关系在,先锋是囊中之物,什么坐镇中军,他再也不用做了。

看到内官来寻,杨端和难掩心头喜,直觉成蟜太讲义气,他不过是醉酒的时候提了一嘴,次日一大早就把事情办妥了。

“杨大人,大王有诏。”

可以传诏的内官,起码也得是宫里的老人,看到杨端和,自然认得这位三朝老将。

这个时候,没有后面的那些繁文缛节,只需要领诏的人态度恭敬,传诏的人念上一遍,交接了诏书,事情就算结束了。

杨端和的心,随着内官话落,碎的很彻底。

“杨大人,恭喜恭喜。”

内官拿着诏书,再次提醒杨端和收下:“这军事学院的院长是王上亲自担任,老大人可是唯一的副院长,到时候王上政务繁忙,一切事宜可都是老大人负责,足见大王对老大人的信任和看重。”

内官的说辞,倒不是个人意思,他不过是个传诏的,还没有资格与三朝老将攀谈这么多,尤其是这些涉及私谊的话。

这番话当然是嬴政的意思,主要是为了帮助成蟜脱身,他对杨端和的性子太了解不过,较起真来,连他这个大王都敢怒喷两句。

要是让杨端和反应过来,成蟜给他使了绊子,虽然这是好心…可杨端和不会考虑这些,他一定会把成蟜喷个狗血淋头。

只是,嬴政没有预料到,成蟜早就想好了退路,把李信推出来顶雷。

骂一顿哪里够出气的,不如让他们好好的打上一架,泄泄火气。

李信能打,也抗打,他们师徒酣畅淋漓的打过,杨端和的火气,应该能够消除一大半,到了成蟜这里,最多也就是没有好脸色,算不得什么大事,完全可以应对。

“不可能,这不可能!”

杨端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怀疑这是一场梦,是昨天的酒还没有醒,是昨晚的梦还在继续…

他不接内官手里的诏书,回头张望着,想要找个人倾诉询问。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情,是委屈,还是气愤,亦或者是失落。

“收下吧。”

李信从杨端和身边走过,代替他接下内官递过来的诏书,放到他的怀里,宽慰道:“师父,你年纪大了,是我求王上给你的安排,这样一来,既能让你远离战场上的危险,又能让你保持自己的爱好,两全其美的事情。”

“老子需要你操心了吗?”

杨端和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抬手握拳,就朝着李信砸了过去。

李信把手中的诏书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院子里的空旷处跑去。

韩老宦则是按照成蟜事先的安排,给内官递了几片金叶子,好话哄着送出了府邸。

公子府必然不用讨好一个内官,防的是他回到宫里,乱说杨端和的坏话,拒接诏书和接受不了诏书,是两个概念。

“李信,你敢欺师灭祖?”

杨端和紧追不舍,跳到院子里,一把抓住李信的肩膀,一个勾拳就打了出去。

看得出来,他没有留手的准备。

李信则是腰身一弯,低着脑袋躲过几乎必中的一拳,他在杨端和的手下,转了个圈,双手解开束身的腰带,向前一伸,再往后退去几步。

杨端和的手中,只留下一件袍子,李信就这么站在不远处,和他面对面的立着。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关心师父的身体。”

李信悄然低头。

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他只是在降低杨端和的戒备心,为接下来不可避免的打斗做准备。

“老子身体好着呢,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现在立刻随我进宫,向大王认错,求其收回成命。否则,老夫打死你!”

杨端和怒气正盛,字字句句咄咄逼人。

一双虎目就那么盯着李信,只要他敢说个不字,招待他的就是一对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