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夫也被征去打仗了,所以,我姐这次‘三月三’回娘家,问了族长,万一她在那边待不下去,能不能带着孩子回来?结果却被我们族长一口回绝。”
“所以,阿洪哥,你来做他们的头人吧?把他们都迁过来,那样,别人就不敢欺负他们了。”
阿狸崽口中,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说得云里雾里,幸好韦阿洪从小就跟他熟,大抵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简而言之,阿狸崽他姐嫁过去的地方,有几个部落,因为男人被土司征调去打仗,然后被另一个垌的人盯上,想强行吞并这几个部落。结果那些部落的垌主,不知道什么原因,根本不愿意出面阻止,任由别人欺负自己的族人。
既然谁都不管那几个部落,阿狸崽的想法,由韦阿洪挑头,把他们归拢起来,省得再遭人觊觎。
“我做头人,别人就不欺负他们了?阿狸崽,你想得太简单。”韦阿洪哭笑不得的说道。
“以往很多小事情,别人看在阿爹的份上,不为难我。但是,你说的是争丁夺口之事,垌与垌之间搞不好都要打仗,哪有那么容易?”
韦阿洪苦笑着摇摇头:“我有什么能耐敢做他们的头人?真要是做了,别人来抢,我能打得过几个?”
“阿洪哥,只要你当头人,我们弟兄跟你干!只要你开口,前些天那些弟兄也肯定会来!”阿狸崽激动得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阿狸崽,我知道你担心你姐姐她们,但是,把她们迁来,光是我们几十个人,无论走到哪儿,也挡不住别人打主意。”韦阿洪拍了拍阿狸崽的肩膀,安抚道。
世人只知汉人常常为了争夺地盘、资源大打出手,殊不知,在少数民族内部,大小部落之间,相互倾轧、吞并,更加的频繁和血腥。只不过少数民族本就对汉族有很深的戒备之心,更不可能把内部的问题说与外人知晓,所以,许多事,根本不会流传出来。
其实,仔细想一想便知,大多数的少数民族,因地处偏僻,生产力极度低下,要有足够多的人丁,才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所以,人口在少数民族的眼中,一样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可是,可是,阿洪哥,你与山外的那帮汉人关系好,你可以带人去帮他们,他们也可以帮我们呀?”不得不说,阿狸崽的脑子还挺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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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阿洪眉头一皱,正色道:“让汉人来帮忙?要是让其他垌的人知道了,那我们在山里就没有立足的地方了,所有人都会想把我们赶走!”
上千年的民族隔绝,以及由此产生的矛盾,不但汉人歧视少数民族,也使得各个少数民族,对汉人有着深深的误解。
僮人间,无论怎么打打杀杀,都还好说,可是,一旦引入外人参与其中,那么,引入的一方,绝对会被视为叛徒,被所有人排斥、敌视、孤立。
这个道理,阿狸崽可以不清楚,可是,身为垌主家的人,韦阿洪十分清楚,那样做的后果。
想一想,自己只是带人前去渠黎镇帮忙,回来就被峒中的长老训斥了半天,连他爹不敢出言维护。
何况,引汉人来与僮人抗衡?他韦阿洪真要敢这么做,传将出去,山中所有的僮人都会以先除他而后快。
“你以为,现在就没人想把你赶走?”一直都半躺的韦阿清突然插话。
韦阿清突然的插话,像飞来的一枝箭一般,狠狠扎在韦阿洪心中……好不容易被转移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到了前天的那番场景:峒中长老的呵斥,大哥娘家人的指责,以及沉默不语的阿爹和大哥……
是啊,只要在峒中一天,很多人就会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提防,日日夜夜算计。
发觉韦阿洪的眼睛看了过来,韦阿清立刻换上他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起身说道:“我们聊,我跟我的女人玩水去。”
说罢,起身,一摇三晃的朝山泉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