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的招抚之言,并非是朕的主张,尽是外廷诸臣的商议之词。若是招抚不成,战则关系到是主动求战还是固守待战。事关重大,卿可同杨嗣昌、高起潜他们商量后再予定夺。”
见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卢象升也不再顾虑些什么了。他将自己内心所想统统和盘托出。
卢象升此时已经完全抛开了内心的恐惧,为了对的起那在京师周围饱受欺凌的良家女子的哀嚎,为了对的起那惨做建虏刀下之鬼的热血男儿的冤魂,为了对的起那千千万万个心向朝廷但在此时此刻却被完全抛弃了的百姓的不甘,为了对的起身为一名华夏儿女、大明武者的理想与信念!今天我卢象升必须要说!就是粉身碎骨!我卢象升也要说!
“臣以为从古至今的战争中,有战法可言,无守法可讲。只有能战方能言守。如不能战,处处言守,则愈守愈受制于敌。战即是守。如今我京师之局面必须以战为主,守为辅,方能制敌兵锋决胜于千里。”
“卿言战为上策,但如今我朝兵力单薄,如何战法?寡人以为战与守,还是须要兼顾的。”卢象升视死如归的气魄还真的有些让崇祯皇帝动容,眼见子民被屠戮,山河被践踏。身为一名二十多岁的天子怎能不想去跃马提刀,一战而破建虏,恢复大明朝往日之光荣呢!
眼见皇帝被说动,卢象升继续慷慨陈词道:
“微臣以为当前之大患并非是我朝兵力单薄,而是这朝堂之上意在求和者众,拼死决战者寡!满朝文武缺少与建虏一战的决心和勇气!当下各地勤王援军正陆续赶来,已经驻防京师的关宁、宣、大、山西援军加在一起不下五万之众,这些军士大多是长期戍边与建虏、蒙古交战的百战精英。象升以为五万精兵足可一战。我军只需陈兵于昌平、平谷一线,寻找建虏破绽。时机一到便可会师决战,一战而胜!此为微臣所说的战为主!京城内部的防御有三大营可以倚靠。况且敌人轻骑来犯,深人我腹地,粮草供给必定只能依靠就地劫掠。朝廷应当严令京畿州县,坚壁清野,实施焦土战术。将州县百姓全部迁入城内自守,各州县守土之官,务必与城共存亡,弃城而逃者一概杀无赦。此为微臣所讲的守为辅!另陛下可诏令山陕洪承畴、孙传庭;河南熊文灿所统率的各部之强军即刻入援京师。我京畿之民,屡遭建虏蹂躏,可谓有不公戴天之仇!京畿百姓各个对建虏无不义愤填胸,恨之切骨。只要朝廷稍加激劝,十万之众不难指日集合!有此三策,定可叫他多尔衮有来无回。使建虏不敢再偷窥中原,对我天朝有任何非分之想!待到北方安定,陛下一声令下我大明虎狼之师便可一举将各路流寇彻底荡平。到那时环宇肃清,盛世太平。秦皇汉武的功绩在陛下面前也显得不值一提了。”
就在卢象升慷慨陈词的时候,崇祯皇帝真的就有那么一个瞬间仿佛身体内的某种先祖们好战的血液被唤醒了一般。在卢象升的勾绘下他做了一个无比美丽而又无比灿烂的中兴之梦,但仅仅是一场梦而已。
“粮饷困难,勤王之师拥兵自重,将全部兵权交由卢象升太过于危险。如若战败我大明社稷难保、建虏只是为了钱财而来流寇才是大患...”杨嗣昌的进言此刻如同魔咒一般不断的在他的耳边萦绕。
“如今国危主忧,微臣出任都督天下兵马一职。不敢不肝脑涂地,以死已报陛下知遇之恩。但如今兵饷缺乏,还须朝廷接济。”卢象升进言完毕,继续伏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崇祯苦笑一番,他心思沉重,默默无语,毫无表情地凝视着卢象升头上的乌纱帽。帽子因为主人刚刚激动的讲话现在还在微微的颤抖。皇帝身边的太监们也都不由得为卢象升捏了一把汗。
半晌这位天子无力的说道:“卿肯受任都督一职,替朕分忧,朕心甚慰。至于兵饷一事,即命杨嗣昌与户部设法接济便是。”
“谢万岁!”卢象升再次叩头谢恩。
退出平台,卢象升任凭着紫禁城的寒风无情的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他信心满满,相信通过今天对皇帝的肺腑之言必定可以说服圣上坚决一战的决心。卢象升急匆匆的出宫准备赶回驻地进行相关的军事部署了。而就在此时,一名刚刚出现在平台之上的小太监悄悄的推开了午门东侧内阁的大门。
“杨阁老,万岁爷那召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