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双明白这小道长身上定然有大因果,她招惹不起。那便坦坦荡荡地摊开讲,事后有什么差错责罚也落不到她的头上。“你不说,让他去猜度,就不算以势压人了么?我等五个落到这般田地,皆是失了本分受罚。外头也不知是什么光景。那鸩禾是个睚眦必报的贼货。奴家不敢说他有胆坏你修行,但那两个凡人可当做他折腾你的由头。”
爽灵细细揣摩语中意,嗤笑道,“他如何折腾贫道,亦要准备受贫道折腾回去。”
屏风后轻咦一声,“你这小道士竟不怕的。”
爽灵呵呵笑道,“长官想必看得出贫道未曾筑基,若论法力自然弱小。但有人因此以为贫道可欺,那就错了。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贫道难不成就是个木鱼任其敲打?”
说到此处爽灵走到尸身身后将那法剑抽出,银光熠熠。“贫道功德加身,请来执岁殿太岁神君断案想必合情合理。”
虞双能透过那木制屏风看到那剑锋之上道韵流转,小心翼翼地问杨暮客,“你可看出我等根脚?”
爽灵将法剑插回那虚空中的剑鞘。“几千岁,身上却半分香火功德都无。虽不知法力是否高深,但就妖修气质来看,也不过是个外道。”
杨暮客所言外道乃是实话,这些个妖精都非修行正法。浑身透露的气息掩不住妖味儿。莫说别处,就连西岐国崇江郡老龙家中的妖精都有几分道意傍身。不然他也不能一眼看出来这虞双化形后身后那时隐时现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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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话虞双恭敬了些许,不敢挑小道长言语中不敬之意。“小道长高门足下,定然是瞧不上我等野修。”
爽灵不接此话,“此地可是正法教的魂狱?”
虞双愣了一下,敢问此话证明这道士与正法教有些渊源。她否定道,“我等驻守非是魂狱。”
这话又漏了些消息。他们是驻守,非是被羁押。
心头灵光一闪,撤了那画影之法。爽灵干脆地问她,“那可是净宗门下?”
听完这话虞双头皮发紧,只能应下,“的确净宗门下。”
枭兀听了这话扑腾腾地飞走了,那鬼影也嗖地一声钻进阴间躲了起来。
爽灵将地脉与炁脉交汇之地的灵炁全都兜下来往尸身一送。继续说,“贫道与净宗前辈有过一面之缘。她是何人你不必知晓,我原以为她的足迹理当在此地西北,但没想到此处还有些因果。”
虞双既然被人道了出身,回得更干脆,“奴家是净宗无心学派灵兽。我等是被太一门捉了,正法教判流刑,于此地驻守牵星定陆护法大阵。”
杨暮客感慨一句,“此处虽不是魂狱,却也不冤矣。”
虞双听了小道长的感慨心生亲近,继续解说,“此地净宗门人与太一真人斗法,将胎衣打了洞穿,地脉隆起,陆壳歪移。大气罡风流向偏转。天道宗行者设下大阵稳住大陆,我等被捉后受罚维持大阵运转。”
虞双寥寥数语,拨开了历史的纱帘。当年的气象何等磅礴,杨暮客难以想象。此阵法以“牵星定陆”为名,想来是利用白虎星宿的天煞引力维持胎衣稳定,然后这些个妖精用毕生法力去修补胎衣残缺。
爽灵钻回了身子,杨暮客已经引灵炁运转九个周天。收功后睁眼看了看天空,以天眼看那白虎星宿的胃宿,闪烁淡淡光晕,引力与灵炁被大阵牵引一缕。
他不确定这些妖精与大君是一齐的。因为自始至终时间的节点都模糊不清。这太一门的真人何时与净宗修士争斗,他不知晓。天道宗何时布下大阵,他也不知。那太一门真人和天道宗的行走有没有联系?正法教的魂狱司来此与这大阵有没有关系?他都不能问。这些妖精看不出他的尸身,证明妖精被大修士束缚了。虞双后面的话让他更确信自己的猜想。
虞双继续说,“我等于此苦守,对于外界消息知之甚少。那鸩禾拦住道长失礼乃是情急所致。奴家请求道长宽宏大量,莫要难为我等。”
杨暮客起身纳子午诀欠身,“长者辛苦。”
虞双顿时受宠若惊,赶忙从水里钻出来撤了那屏风。襦裙还是湿的,未等蒸干便上了岸,拉住小道长的手。“奴家不敢当。”
杨暮客收回手揣进袖子。仰望那胃宿说,“长者可看得见?”
听了这话虞双面色一红,“奴家看不见。”
杨暮客点点头,“如今已经年尾,十二年一小元,一甲子为中元。如今猛虎出笼,卧虎已经伏起。胃宿偏转至周上国正西,周上国国运大兴,人道鼎盛。尔等维持大阵想必已经轻松许多。”
虞双听完称是,多亏了这小道长路过于此,终知外界消息。
说完这些杨暮客想使性子立威的心思淡了。人家本就是镇守妖兽,苦哈哈的维持大阵保全陆地安稳。他要真耍了威风,难看的怕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