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客跟在她身后,穿得是新做的素青道衣。
二人奔着那二楼雅座走着,楼梯口店里的阉人想上来搭手引路。但那小姑娘一个眼神就吓走了。
小主,
杨暮客几声告罪,拿出一扎船上的通票抽了一张,塞进那阉人手里。
“前头带路,寻个雅致的单间,置办些可口的吃食,扫了兴致你得挨板子。明白了吗?”
那阉人谄媚地笑了声,应下了前头引路。
而后杨暮客伸出胳膊让小楼搭着往前头走。
二人虽样貌卓群,却也没到惹人注目的地步,因为整个船上都这样。大姑娘小媳妇,皆是呼和成群,少不得婢子婆子照顾。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至于这船上的阉人大户家的多半都不去用。尤其这听曲儿的地方,其实老爷什么的不大来这儿。
杨暮客也是头回到这地场,开头还没想明白,后面见着那台上演的就懂了。
那台上戏子咿咿呀呀唱得皆是柔情蜜意,远不如他在淮州郡那茶馆听书来得有趣。想必这船上还有专供达官贵人听书的茶馆,这教坊听曲儿看戏的地场自是女眷来玩的多些。
二楼进了厢房,朝着舞台那头是附了彩的琉璃,透光不错,收音出奇的好。杨暮客打量几眼,琉璃四角都有运行灵炁的篆文。
琉璃墙下头还有栏杆,栏杆接着的是一张矮床,矮床上一张小桌,小桌旁是鼓囊囊的鱼皮靠椅。
不多会阉人带着婢子送来了吃食,他们吃了些,听了会儿,小楼便觉无趣。拿起桌匣里的白鹿尾耳罩盖住耳朵小憩。
杨暮客见姐姐睡着了,自觉着无事可做,也打了盹。
但小道士没想到这一觉却发了梦。
他梦见了茫茫大海,波澜的海面映着月光。
踩在水上小道士摇着折扇笑了,这世界哪有什么月亮。当是采风踏着浪走了起来。
走了一会儿,他用折扇敲了敲掌心。既是在船上,那这海中该有艘船。
果然,不大会汽笛声远远地飘来。一艘白色的轮船露出尖角。那是一艘巨大的游轮,灯火通明。
悬梯横在船舷,上面水手喊着让他快些登船。撑着栏杆的情侣也俯身看着海上飘着的少年,像是看动物园里的动物。而杨暮客就在海面上站着,也不上去。看着游轮远远驶去。
走着走着,大海好像到了尽头,场景一转眼就进了一个洞穴。由明到暗。
漆黑里爽灵从脑门钻了出来。
一睁眼,瞧见了趴在桌上的尸身,倚在靠枕睡觉的小楼,琉璃墙外咿咿呀呀地唱着曲。
这时小道士愣住了,他不敢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小楼呼吸绵长,但衣衫整齐,发髻未解。因怕小楼睡姿不对,压坏了步摇钗。爽灵吹了口气。睡熟了小姑娘紧了紧身上的白狐裘躺正了身子。
琉璃墙外的曲儿渐渐幽怨,词儿唱得是那女子国,有桂山,有?山。一个叫桃儿的姑娘遇着了个叫都安的汉子。姑娘家住桂山,汉子去往?山。
入了冬,那汉子走了,桃儿哭死了。桃儿骑着青鸟化成了女尸,去寻仇。
琴女撩拨锦瑟。刷啦啦的弦音像是乱的麻。
女声哀怨地沉吟。
小道士听出几许恨。
扬琴叮叮当当像是追逐情人的脚步。越追越远。
爽灵站着听了许久,终于他一个踏步迈过栏杆,穿过琉璃。像是一阵清风飘过那些低声啜泣的姑娘婆子。
船外阳光正好。
爽灵踩在水面上跑了起来,他瞧见了港口的土地神往入境的妖精身上贴着封条。那妖精是只大海妖。
纤夫喊着号子往港口里拉着大船。
泊港的小帆船走下背着行囊的客人。
兀地一只手拉住了正肆意飞行的爽灵。
胎光笑得露出一排白牙,“海上吹来了蜃炁,闻到了没?”
一身青衣道袍的小道士看着穿着海蓝色半袖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