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檀枞正巧挑完小腿部分的最后一颗虫卵,将银针投掷到一旁的酒坛里,拿搭在坛子边的棉帕擦了擦手。然后,转移目光到了院子里犄角处的方砖上。
他愣神盯了一会儿,猝然起身道:“我去看看。”
月色光影停留在墙根,衬托得石砖的边际非常明显。四块有灼烧痕迹的旧砖,明显比其他石砖高出一截。用手指在边缘一抬,便把石砖翻了过来。
那些曲曲折折的纹路是,党项族的文字,翻译成汉语就是——家。
薛檀枞感觉心脏的出入口都被潮水封住,全身窒息的难受。他禁不住这样的折磨,一股脑将剩下的三方石砖悉数翻过来,上面的文字代表着,薛檀枞、天山、薛檀枞。
从心源深处涌出的溶液一飞而起,突破了全身的毛穴,融掉了人生里所有的希望。
沧海已枯、桑田已竭。
他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云漠光告别天山时,曾说过一句话,“檀枞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想起你太多次,因为每半年我只允许自己悲伤一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三天都是好日子。”
允许悲伤的两日,一日是母亲的忌日,一日是妹妹出生的那日。
灯罩里的蜡烛燃到最后的一小段,满屋的光线一点一点暗下来。
柳白樱又是好奇又是担心,他跪在石砖面前太久了,连忙假装打碎了一个茶杯,茶杯摔在地面的清脆的声响果然将薛檀枞的神智拉了回来。
但薛檀枞察觉到的事情不止于此,屋外有人!
他迅速跳出院墙,身起鹄落之间,左手不费吹灰之力地钳住了来人柔软的喉咙。来人见到他悲寒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被他幽冷的声线笼罩住耳畔:“卫小姐,你来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