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京次日,徐光启神清气爽,步入西苑,面圣心切。
太监引路间,已见龙颜伴晨光,手执邸报,边食边览,一派从容。
“臣徐光启,叩请圣躬安泰。”
至御案前,徐光启躬身行礼,言辞恭敬。
“爱卿平身。”
朱由校轻挥袖袍,尽显帝王气度,免其繁礼。
随即,皇帝将圈点之邸报递予刘时敏,吩咐道:“此几处,令宣政司修订后刊行。”
“遵旨。”
刘时敏应声接报,步履
《京报》之外,实为朝野耳目,通政司掌其印,皇帝终审方流传。
徐光启目送刘时敏,瞥见报中“税”、“死”二字被圈,心头微凛,暗思上期尚言税赋严查,今则二字相连,寒意顿生。
“徐卿此番觐见,所为何事?”
朱由校放下餐具,拭唇而问,目光转向徐光启。
“陛下,臣为朝廷财政而来。”
徐光启即刻呈上奏疏,由太监转递,并陈:“自匠籍废除,兵部开支未明,工部已耗银五万两,且工程浩大,后续恐更甚。”
朱由校翻阅奏章,轻叹:“爱卿可知,欲马速而不饲草,难以为继。”
徐光启亦叹,言及工匠流失之困,皆因生计无着,转投权贵之门。
“然则,国库日绌,长此以往,恐难支撑。”
“当量入为出,不可因小失大。”
朱由校言罢,递上一册,乃其研习前朝典制之心得,嘱徐光启详阅。
“此乃朕集前贤智慧,卿可细品。”
徐光启接书,心中讶异,字里行间,帝王之志显露无遗——“改制”二字,跃然纸上。
“陛下欲行改制?”徐光启惊问。
“正是。”
朱由校神色淡然,“此事重大,速召度支司毕自严、户部袁世振觐见。”
小黄门领命而去,徐光启则静坐一旁,细研皇帝所授,心中波澜起伏。
“大司农、少府……”
徐光启喃喃自语,思绪穿越千年,追溯至秦汉唐宋,那些掌管国家经济命脉的官职,如今或将迎来变革之春。
大司农之权,掌国财之柄;少府之职,虽为皇家私库,却亦关乎国计民生。
徐光启深知,此番改制,非同小可,静候同僚到来。
秦汉少府,犹如微缩朝廷,危急时刻,足可暂代外廷之职,尤以秦末章邯之少府名震四方。
论及工部,则分唐明两朝,各具千秋。
李唐工部,囊括山泽、屯田、工匠及诸司文房四宝之务,下设四部,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大明工部,则设四清吏司,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各司其职,犹如四梁八柱,稳固国基。
营缮司,专注于宫室官衙之营造修缮;虞衡司,掌官器之制造收发,度量衡之校准,乃至钱币之铸造;都水司,则估工程之费用,诏册官书之制造皆在其责;屯田司,不仅修缮陵寝,更掌核销费用,物料支领及部分税收之权。
徐光启,手捧皇帝亲撰之要略,五阅而毕,终候得毕自严、袁世振二人莅临。
二人早已得皇帝召见之旨,静默以待,与光启共研皇上心血之作。
直至龙颜舒展,批阅告竣,议政之幕方才拉开。
朱由校端坐御座,环视三臣,掷地有声:“朕览前朝遗制,复观我大明户、工两部之责,唯觉纷乱无章,管理失序。国帑日绌,亟待整治。”
一语既出,会议主题昭然若揭。
三臣相视,皆以狐疑之色窥视龙颜,心中暗忖:半年光景,皇上脾性已摸透。凡事既出圣口,便难有转圜。
然今日之议,恐非表面所现。
果然,朱由校轻啜香茗,续道:“户部与度支司既已分家,收支明晰,此等琐事已告段落。
然徐卿赴石景厂,洞悉其盈利之道,必有所获。”
徐光启闻言,沉吟片刻,答曰:“臣深知其利。”
朱由校进而询之:“获利几何?”
光启喉结滚动,艰难道:“不计开凿之初耗,盈利竟逾十倍。”
“十倍!”
毕、袁二人闻言,惊呼出声。
采矿之苦,世人皆知,盈利之微,亦成共识。
而今闻此巨利,无异于晴天霹雳,震撼心扉。
“故朕今日所论,唯矿税二字。”
朱由校一语中的,揭开会议之核心。
"矿...矿税之议再起。"
闻皇帝轻启朱唇,三人默契垂首,目光聚焦于御笔所书之册,那句"征课山海池泽之税"跃然纸上,犹如惊雷炸响。
万历遗风未远,此事缘何又起波澜?
三人心中皆暗自嘀咕,涟漪四起。
朱由校轻置茶盏,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帝王之尊,亦难逃琐事缠身,连杯中茶茗亦需精打细算。
"朕但试水西山、石景之矿铁,所获之丰,已令人咋舌。"
言毕,皇帝语气一转,沉声道,"广袤河山,矿藏无数,其利堪比西山、石景,然矿主偷逃税赋,此等行径,朕岂能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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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矿税之征,势在必行,即便是皇家之矿,亦不例外。"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