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且其行迹似有蹊跷,似多人同行。”魏忠贤躬身细禀。
朱由校闻言,手指轻敲桌面,心中盘算万千。
叶向高何故迟迟不面圣?又与何人结伴入京?疑虑重重,终是决断:“宣。”
叶向高随即被引至旧衙,行大礼:“微臣叶向高,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提笔挥毫,未即言语,待墨干,方道:“平身。”
“谢皇上。”叶向高起身,接过魏忠贤递上的御笔之作,只见其上书:“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三字如刀,直刺叶向高心田。
此语源自《宋史》,乃王安石变法之宣言,于大明而言,近乎禁忌。朱元璋《太祖大诰》严令,变法之言,必严惩不贷。
叶向高面色凝重,心中五味杂陈。小皇帝此举,意在何为?变法之念,岂敢轻启?
然张居正之所以能行变法之事,全赖隆庆遗诏之庇护。而今,朱由校此举,莫非亦有深意?
尽管他已敏锐捕捉到皇权更迭中变革的暗流涌动,却心有千千结,不愿成为那改革的急先锋。
身为东林领袖,他深知身后阵营对张居正式变法的抵触,犹如逆水行舟,恐将招致千夫所指,归乡之日,恐难逃门庭冷落,甚至污秽相迎。
而今圣上垂询,如何应对,实乃难题一桩。
他叶向高,文坛巨擘,自是不凡,遂决定以文会友,以墨传情。
面对御笔,他心中虽有丘壑,却也不得不委婉言之:“陛下墨宝,虽非铁画银钩之刚劲,却也别有一番春蚓秋蛇之韵致,显见陛下用心至深,唯腕力尚需时日锤炼。”
终是,他妙笔生花,以狂草之誉颂楷书之美:“陛下之字,翩若惊鸿照影来,婉若游龙戏水间。”
语毕,君臣相视,微妙之情,溢于言表。
朱由校闻言,眉头微蹙,心中暗笑:“此非草书,乃楷书也。”旋即释然,知叶向高深意,非贬而赞也。
“朕好史籍,近读宋史,有感而发,故书此句。叶老爱卿,面如冠玉,心似明镜,果不负父皇‘匡扶社稷’之赞。今见真人,更觉风度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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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向高闻言,谦逊低首:“臣愧不敢当陛下谬赞。”
“言归正传,”朱由校挥手,直入主题,“礼部尚书孙如游奏请修神宗、光宗实录,朕已遣周嘉谟,然其文采略逊。
父皇曾言叶老爱卿有经纬之才,朕亦闻卿裁断如流,善理国事。
故欲请叶公入翰林院,任总裁官之职,卿意下如何?”
叶向高一愣,修史重任突降,心中五味杂陈。
本望入朝为首辅,岂料转而为史官。修史之事,繁琐且敏感,需平衡皇权与朝野,况今朝臣多为万历旧人,一字一句皆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