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那人不问。那人从不强求。
在这赵国的田庄一住就是小半月了,雪虽大,但并不曾封住了路,然小半月了也依旧不见有人来。
那人总守着她,一天到晚地守着,也没日没夜地守着。
他好似不急着打仗,也不急着走,他不急着走,外头的将军们也并不来催。
好似都不急,好似并没有什么可急的,就在这寥无人烟的地方住上一段日子也不错。
她总做噩梦,一个连着一个,一整个长夜都做个没完。
梦见满月的阿砚饿得大哭,无人喂奶。
梦见一两岁的阿砚走得歪歪扭扭,哭着四处找母亲。
梦见云姜的孩子拿着把小弩箭蹦蹦跳跳,笑嘻嘻地一箭朝阿砚射来。
她就在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母亲”中哭着醒来,哭得满脸是泪,良久不能停歇。
屋里总会亮着一盏灯,那人也总会轻声将她唤醒,“阿磐,你又做梦了。”
那人初时并不上榻,入夜也仍是一旁守着。
后来她总被噩梦惊扰,辗转难眠,那人才在一旁拥她入睡。
只拥她入睡,不曾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有一回他问,“总听你在梦里叫起‘阿砚’来。”
她第一次听那人说起“阿砚”这两个字来,他说起这两个字的时候多好听啊。
她心里想,到底是谢玄的马快,还是萧延年的刀剑更快一些呢?
她若果真与谢玄说起了阿砚的事来,陆商的刀剑可会当即割断那小小婴孩的脖子啊。
她连想都不敢想,一想到那副模样,她立时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那颗心都要碎成渣滓,碎成齑粉了。
她不答,那人便不再问。
有一回,她问一旁的人,“山的那头是什么呢?”
那人说,“过了山,还是山。翻过山,四五日就到晋阳了。”
晋阳她知道,是赵国的王城,原来田庄距离晋阳又出来了四五日的脚程。
太行往西全都是山,山也连着山,比南国田庄的山还要多,还要高,还要险峻,也更加没个尽头。
他们能找到这里,也当真不是易事啊。
在这田庄过了二十日的时候,阿磐问起那人,“大人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