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扑面,这八月的山间树影幢幢,衡兰芷若在身下七倒八歪,看不见的山鸮已经开始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叫上一声,阿磐便惊颤一下。
惊颤一下,便察觉到身后那人胸膛起伏,那人朝那看不见的暗处命道,“哪儿的山鸮,赶走。”
小主,
暗处果然有枝桠一动,继而响起了十分轻盈的脚步声,没过多久,便听见山鸮自山间扑棱着翅根呼啦啦地惊走。
忽而身上一凉,那人的手掌探进了她的衣袍。
阿磐蓦地一凛,脊背紧绷,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主人......”
那人笑叹一声。
还好,还好那修长的指节就覆在她将将要隆起的肚子上,并不曾向旁处游移。
她记得那只手曾有一道长长的疤,从前疤处粗糙不平,十分骇人,如今已经平整得几乎察觉不出什么了。
那只手就在她腰腹上轻轻地摩挲,她能感受出来她的孩子正在他的掌心之下轻轻地动。
真怕他乍然用力,也真怕他再来一碗碎骨子啊。
她甚至想,只要不杀死她的孩子,随他做什么,做什么都行。
可那人的鼻息就在她耳旁脸畔,因离得极近,因而她知道那鼻息此时十分地平稳。
那人薄唇轻启,他问,“阿磐,你怕我吗?”
他竟然问起这样的话。
阿磐想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呢喃回话,“有时怕,有时不怕。”
那人又是默了良久,良久之后又问,“怕什么呢?”
“从前怕主人责罚,现在......怕主人......杀人。”
杀人,不是杀旁人,是杀她的孩子。
那人如谢玄一样洞隐烛微,他不会听不懂的。
然他不曾追问下去,又问起了另一句,“何时不怕?”
阿磐轻轻一叹,“在田庄的时候。”
月色如水,人淡如画。
身后的人幽幽叹了一句,“你要生,那便生。”
阿磐鼻尖一酸。
蓦地想起他说起乌鹊的时候,那时他说,“你想养,那便养。”
如今说的也是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