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介武夫,哪里谈得上什么高见?”
郭汜咧嘴一笑,又看了看贾诩、李儒两人,这才继续说道:
“不过在我看来,治军和治政没什么两样,遇上军中有人反叛,怕引起哗变,直接抓捕起来;害怕还有同党,那就严刑逼供,让他把其余同党都供出来就是了!”
李傕听完郭汜洒然的话,目光闪动,显然已有意动,他看着李儒、贾诩二人,斟酌片刻之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意已决,今夜出兵,收捕马宇、种劭等人!”
“唉!”李儒看到事不遂人意,在心中不禁哀叹一声,这朝堂上的争斗哪里像郭汜所言,在军营之中惩戒几个军汉那么简单,那些隐藏行迹的朝臣哪一个不是盘根错节,互相勾连的,当年党锢之祸的时候,宦官也想要对党人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可是那些入狱的党人又有多少会简单地被撬开嘴巴,还不是借着机会胡言乱语,趁机也将宦官的其他党羽也给牵扯进来。
马宇、种劭等人或许逃不掉,可是这条线也就这么断了,李儒原本还打算沿着这条线索,将朝中谋划铲除西凉军的朝臣一网打尽,可眼下这样打草惊蛇,除了联络马腾、刘焉的人员已经浮出水面,其他人可还依旧隐藏在水下,不知行踪,说不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都不会再行动了。
想到这里,李儒又转头看了贾诩一眼,他心中有些疑惑,以贾诩的智谋,不会看不出朝堂上大臣们的勾结、包庇、串通,可却仍然提议要收捕已经暴露行迹的马宇、种劭等人,他到底是何居心。
是想要和自己争夺功劳,打压自己在西凉军中的地位,还是这桩内外合谋的起事牵扯到了贾诩自身,亦或者,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斩断线索,保护某一个还未曾暴露的人物?
李儒看不透贾诩。
入夜,长安城内发生了动乱。分派出去的西凉兵直奔马宇、种劭、刘范等人的府邸,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却扑了一个空。马宇等人正好聚集到了杜禀的府中密谋,眼见谋划泄露,只好提前仓促起事,发动潜藏的人手,在长安城中制造了多处市井起火、唆使民众的混乱。
而趁着夜里城中混乱,马宇、种劭、刘范等人也夺取长安雍城门西遁,带着家兵、部曲连夜前往右扶风投奔马腾去了。
为此,获知马宇、种劭、刘范等人趁乱逃走的李傕暴跳如雷,这个时候他才和丢失右扶风驻地的樊稠一样开始紧张恐惧起来了,因为他在这一夜里,已经完全笃定这长安城中想要谋取他性命和权势的人举不胜举,而且这些人都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暗处,互相勾结串通,只要自己一不留神,在算计别人的同时,也会落入到他们的阴谋诡计之中,变成和董卓一样身败名裂的下场。
或许,贾诩、李儒劝说自己尊奉天子,拉拢朝臣、士大夫这个策略一开始就是错的,连董公都做不到的事情,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李傕红着眼睛,手攥着佩剑,彻夜难眠。
···
长安城中这一夜的动乱,很快也传到了右扶风。
槐里城。
年仅十七岁的马超站立在槐里的城墙上,女墙上的一排城垛还沾染着猩红的血迹、遍布着刀剑、箭簇留下的痕迹,可落到年轻的马超眼里,这却是如同夸耀自己军功的勒石一样光彩。
自从他记事开始,他生长的凉州就一直处于战乱之中,为此中平元年,八岁的他就已经跨马持矛,刺杀了第一个敌人,当长矛贯穿一个瘦弱的羌人身体的时候,马超终于知道了,父辈们所说的杀敌竟然是这么一种感觉。
伴随战乱、厮杀传入他耳中的,是那些已经做出一番显赫事业的凉人前辈们的名声,北宫伯玉、李文侯、宋建、边章、韩遂、王国,这些草莽龙蛇、边地豪杰纵横凉州的事情,马超听完之后都一一暗自记在心里。
但很可惜,这些凉人前辈们,没有一个能够带领西凉骑兵进入长安。
因为在美阳,在陈仓、在槐里,他们遇上了如董卓、皇甫嵩这样的当朝名将。
可如今,前几日自己才刚刚攻陷了美阳,现下又马踏槐里大营,将据说是皇甫嵩演兵讲武的地方夷为平地,再接着又血战一番,趁势攻下了槐里。
马超扶着城垛,骄傲地面带微笑,举目望向城外东方的平原地带。
自己已经做到了中平元年以来,那些前辈们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可是这些依然不够,接下来,自家兵锋所指的,是长安城,是大汉天子的所在之地!
等攻下了长安,帮助父亲平定了关中之后,自己还要亲自去茂陵看看,凭吊一下前汉的冠军侯霍去病,看一看他那修成祁连山形状的坟墓。
据说他突袭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受封冠军侯时,也跟自己一样,只有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