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蔓秋也觉得她话说得太重了,板着脸道:“灵儿休要胡言乱语。”
到了这回儿,步安已经没有台阶可下,任何避重就轻的做法,都无异于承认自己确实是在厚着脸皮吹牛——虽然这样说也不算错,可是要把天姥书院,甚至师尊屠瑶也一起搭进去,他就很不乐意了。
只见他保持着昂头看天的姿势,连角度都没有变化,架子端得很稳,很有高人的风范,嘴上淡淡道:“假如眼下这时节,去大漠上射雕,方才用得上宋姑娘的强弓,除此之外,还需骑塞外的良马,携西凉的僚仆,体会怒马强弓射猛禽时,一股冲天的怒意。”
宋蔓秋微微一怔,心中不禁有些神往。
孔灵则仍旧是一付“随你怎么吹,我偏偏不信”的神情。
“待到来年开春时,到岭上射鸟雏,便只需用我的白木软弓,射来挥洒自如,不费一点气力,浑如吟诗作对,体会远足的野趣。”
宋蔓秋轻轻点头,暗道“原来如此”,步公子是江南雅士,果然该用白木软弓才对味。
“到了夏天,去林间射鸟雀,便要改用桑木小弓,带一个垂发的小童提盒相随。要在光影驳杂的树林子里射雀,是一桩精细活儿,需耳目并用,射时又要屏息凝神,不得有丝毫的偏差。如此全神贯注,不久便疲乏了,正好取出食盒,小酌怡情。”
宋蔓秋久在曲阜书院,身边多是性情豪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北地男儿,平常哪儿来这么多闲情逸致,此时听说修习射艺还有这等情趣,不由得心生向往。
孔灵也有些纳闷,心说这家伙难道真的是精于此道,要不然哪儿来的这么多讲究。可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嘟囔道:“君子不为器物所累,你这哪里是修习射艺,不过豪奢放纵罢了。”
步安只当没有听见,仍旧维持着高深莫测的人设,浅笑着道:“三秋到湖沼中射雁,需持拓木的长弓,乘桦木的轻舟,携善凫的黄犬,虽然是去射雁,但不是志在得雁,意在领略秋日的高天,天顶的劲风,满弓欲发时,志在万里的一缕豪情。”
“多谢步公子指点。”宋蔓秋忽然意有所觉,似乎想通了某些平常修行时不曾化解的郁结。
孔灵却一下想到了在越州城外见着步安时的情景,果真是三秋时节,只是心中再有感慨,脸上也看不出来,轻声哼道:“说什么不是志在得雁,那雁子还不是被你们烤来吃了?”
“灵儿不是也吃了么?”宋蔓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