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编本来就是步安的强项,换个温雅点的说法,他是颇有急智的。
只见步安摆出一付挥斥方遒的名士派头,起身负手踱步到水榭一角,面对西湖万顷碧波,沉吟半晌,突然爬上石栏杆,一手扶着柱子,很是潇洒地立在栏杆上。这举止已怪异到了极点,近乎癫狂,可水榭中四人却都饶有兴致地朝他看来。
藩台大人孔浩言与右使中丞暗中较劲的争论,都被他这一闹给平歇了少许。
宋国公笑意盈盈,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不知道他此番举动,是真性情使然,还是故意演出来的——若是演的,那这小辈还真不能小觑了。
“晚辈立在这湖畔栏杆之上,与西湖水相隔不过半步,心中却无波澜,只因晚辈知道,湖水不过五尺深。”步安踩着栏杆翩然转身,一脸轻松道:“可若水深百千丈,我立于栏杆之上,只怕腿脚发抖,站立不稳。”
江南东道布政使孔浩言闻言笑道:“小友果然有才,此番借物喻理,与‘问渠’一诗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右使中丞也点头道:“你立于栏杆上,西湖水是深是浅,都与你无犯;然而你心生畏惧,便要进退失当。正如邪月之患,眼下不曾危及百姓生计,可百姓有了畏惧之心,便给了贼子可乘之机。湖水是邪月,你便是百姓。”
这两人的官阶还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但观众太聪明,演出效果就要打折扣——好比魔术师刚把头顶帽子摘下来,底下就有人喊:“里面会蹦出一只兔子!”
步安心中冷笑,把兔子又塞了回去。
“若只是水深,倒还好办,我去学了游水,又能安然站在这里。怕只怕水深水浅无从得知,连水面之下有些什么,都没人说得上来。”步安叹道:“邪月无常,邪月可怕,无常更可怕。”
众人原本并不把步安太当回事,此时却都认真了不少,宋国公脸上更是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舍难大师笑道:“你这三计,能化无常为有常?”
步安心说:当然不能,我扯了半天拖延时间,三计还没冒出来呢!
他于是反问道:“大师,何为无常?何为有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