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着声线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徐寒出声打断。
“徐某本就不是什么胸怀大志,只想求一隅安身之地,苟且百年。”
“而偏偏所有人都逼着我来到这里,于是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从一个乞丐坐上了天策府主的位置。”
“我想着,人活一世,既然能争,我为何不争?所以,无论是在玲珑阁上的求仙问道,还是大黄城上的抵御外敌,亦或者此刻在长安城中尔虑我诈。徐某都自认为做得足够尽心尽力。不说倾尽所有,但至少不留余力。”
“可即便如此,徐某也才发现,这长安城,远比我想象中更可怕。”
“每个人都藏着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为达到这个目的,似乎所有人都可以放下任何东西这一点即使是徐某也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的徐寒,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想要离开这里,远离这些我望尘莫及的阴谋诡计。但偏偏我手中握着一把刑天剑,我的身世亦变得扑所迷离,转眼间我又成了身负皇族血脉与大周气运的真命天子。我注定离不开这里,因为有些人不愿意我离开。”
“我当然想要搞明白这一切,但这一切又太过巧合,巧合到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的一切,都好像是被人刻意安排的,巧合到我不敢去细想。因为一旦细想,从那位捡起我的老乞丐到沧海流到夫子,甚至楚大哥叶红笺秦可卿方子鱼你们所有人都变成了铸成现在这个徐寒的帮凶。”
“我若是否定了你们,便也否定了现在的我,那我究竟是谁?是徐寒?还是大周的皇子?又或者只是一个,某些人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而成就的我,他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是我。”
听到这里的楚仇离低下了脑袋,他脸上的神情愁然又落寞,像是有些许愧疚,又像是有几多悲凉。
徐寒去像是对他的神情视若未睹一般,他继续说道:“所以楚大哥,问我有没有办法。而徐某确实没有办法,因为我不知道那所谓的办法会不会又是某些人早已设计好的一环。徐某不想做那个棋子,徐某只想做徐某。”
在楚仇离的印象里他从认识徐寒开始,似乎从未见过这个少年说这么多的话,他大抵能够想象是什么促使了今日这一番对话,是那席卷而来连绵不息的阴谋诡诞,是那层层罗网却又看不见踪影的撒网人,是这长安,亦是这天下。
徐寒总是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与理智,亦或者就是这份冷静与理智让人在不经意间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到今日也才堪堪十九岁。而当他在不经意间吐露出他心底的迷茫与柔软时,这份迷茫与柔软也同样脆弱得让人心疼。
想着这些的楚仇离终于抬起了头,他用尽了浑身的勇气才敢去直视着少年递来的目光,那目光中的真诚与质问让他心颤。他咬了咬牙言道:“我只是一个赌徒,一个输得近乎倾家荡产的赌徒,我在你的身上压下了我最后的筹码,想要靠着你一笔翻身。”
“这确实是一件有些羞于启齿的事情,但楚某人也是下了注之后才发现,徐兄弟身上的局。你入了局,我也入了局。”
“但赌徒吗?尤其是像我这样的赌徒,下了注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楚某人就是不信邪。就是再来一次,我也要把我的注下在你的身上。”
“我不管究竟阴曹地府还是天王老子布下的这个局。”
“但这一局,楚某人赌你赢!”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直直的看向眼前的少年,他的目光中不再有朦胧的酒意,而是如饿狼一般的凶光。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我们都早已输的再无他物,有的只有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