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猝不及防的寒流,席卷了大江南北。
合肥新城里的魏军,病倒了一片。
至于城外的吴军,那就更是惨不忍睹。
不过短短三日,吴军营中就已经开始流行起了疫病。
若不是守在巢湖防备满宠的陆逊紧急调了一批御寒衣物过来。
恐怕光是伤寒引起的疫病,吴军可能就要失去三成战斗力。
饶是如此,吴军这些天攻城的伤亡,加上疫病的肆虐,也让军中苦不堪言。
偏偏攻城器具本来就短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及时补齐。
所以孙权在这三天里,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才破坏掉的城墙被敌人重新修整。
“陛下,上大将军虽说是送了一些衣物过来,但仍是不够。”
诸葛恪再次找到孙权,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末将派往北面的探子再次送来了消息,曹叡极有可能是亲自领军前来增援合肥。”
“陛下,如今军中疫病大起,没有足够的药材,将士又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到时万一曹叡当真到来,则大军危矣!”
看着背靠山势,以施水为护城河的合肥新城,孙权面色铁青,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气的。
此时的他,无比怀念第一次领军攻打合肥的时候。
因为那一次,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彼时正逢曹操大败于赤壁,合肥城在自己的攻击下,城墙将崩。
谁料到贼将蒋济使了诡计,让自己误以为援军已至,仓促间烧营而退。
后来才知道,当时合肥守军连修补城墙的东西都是草料和树叶。
而贼人的援军因为遇到大雨,道路泥泞,根本就没来不及增援。
想起往事,此时再听到诸葛恪第二次提起曹叡会亲自领着大军前来救援合肥,孙权也不知是当信还是不当信。
还是那句话,魏贼连关中都快要保不住了,曹叡不想着支援关中,却离开洛阳,这根本不合常理。
经过这些天的攻城,虽然军中将士伤亡很大,但孙权相信,合肥城内的贼人同样有不小的伤亡。
自己把陆逊调到巢湖,不但护住了大军的后路,同时还拖住了满宠。
只要重新整军完毕,然后继续攻城,孙权相信,合肥迟早都能攻下来。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曹叡亲自领军救援合肥的消息传了过来。
很难说不是贼人故意散播出来的假消息。
上当一次是大意,第二次再上当,那就真是愚蠢了。
孙权一念至此,终于下定决心:
“不能退兵,贼人困在城内,情况只会比我们更糟糕。”
说到这里,孙权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还是相信,现在就是我们攻下合肥的最好机会。”
“因为蜀人在西边吸引了魏贼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错过了这个机会,蜀人就不可能再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
孙权看向诸葛恪,“蜀人虽与我们有盟约,但那是建立在共同抗魏的基础上。”
“但若蜀国真能拿下关中,他们就有足够的实力单独与魏国抗衡,那个时候,我们大吴的机会就会越发渺茫,你明白吗?”
孙权继续加重了语气,“而且魏贼现在是很难分兵过来救合肥的,所以,元逊,你不觉得,曹叡亲自领军前来的消息很反常吗?”
诸葛恪闻言,顿时就是一怔。
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还年轻,虽然领军打过几次胜仗,但对于那些老狐狸来说,他的见识还是有些不足。
或者说是经验不够,所以没有想得那么深远。
“可是陛下,无论是细作还是探马,都说北面的贼人声势浩大……”
“所有的疑兵声势都很浩大!现在,你应该下去,安抚将士,或者准备攻城器具,而不是呆在这里劝我退兵。”
诸葛恪无奈,只得退下。
“陛下不肯退兵?”
“是的。”诸葛瑾抖了抖手上的信,把孙权对诸葛恪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巢湖进入施水的湖口,站立在船上的陆逊,听完这些话,却是有些忧虑:
“陛下有些想当然了。”
“嗯?”诸葛瑾本来还觉得有些道理,没想到陆逊却是有不同意见,他不禁问道:“伯言何出此言?”
陆逊指了指周围:
“如果说,在你我二人来到这里之前,满宠分兵袭击大军后路,还能勉强说得过去。”
“但如今陛下领军十万驻于合肥城下,我们又看住了大军后路,满宠却仍是没有离开这一带,他这是一直想要寻找机会。”
陆逊转过头来,看向诸葛瑾:“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
“满宠这么做,要么是他根本不关心合肥的得失,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担心合肥会失守,子瑜,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魏法严苛,失地是重罪,罪及家人。
这也是为什么在与蜀人的作战中,一旦城池失守,守城的将领要么自杀,要么阵前战死,少有人投降的原因。
所以诸葛瑾同样不认为满宠会不关心合肥。
“伯言的意思,是说北边的援军是真的?”
“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出其他原因。”陆逊的面色有些凝重,“满宠是早年就跟随曹操的老人,不可小视。”
听到陆逊都这么说,诸葛瑾的脸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