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阑,你这只变异飞光鹿,训练了许久吧。”
苍朝抱着受伤的焰尾犬,声音沙哑:“有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我的焰尾犬,契约不过十几天,本身也是幼生期。但只要勤加训练,再过十天,它就有希望一阶大圆满;再过一个月,足可突破至二阶。”
“而你的飞光鹿,是变异种又怎样!?”
“灰土品级的劣等血脉,种族没有进化潜质;身为未契约的凶兽,也不会有灵界的修炼速度加持。想要跨越一阶与二阶之间的鸿沟,还不知要等多少年。”
苍朝眼底一片阴鸷,咬牙捏拳:“今日是我大意轻敌,多谢你打醒了我。下次斗兽时,我会记着讨回来的。”
说罢,他转头,抱着焰尾犬头也不回地跑向吊桥。
然后是苍凌瑶,这位大小姐刻意与她擦肩而过,抛下一声压低了的冷笑:“苍凌阑,你躲得过今日,还躲得过日日么?”
“你我之间,总有一天的。斗兽场上,你给我等着。”
苍凌阑撩起眼皮:“大小姐,我家雪泥是你叫下来的?”
语气是问句,神态却无有疑问之意。
“什么?”苍凌瑶俏脸上怒意骤起,猛地将衣袖一挥,“苍凌阑,你癔症吧,我没事逗你那鹿做什么!”
“灰土品级的凶兽,我碰都嫌脏,这世上也就废物才拿废物当宝!”
她说罢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苍凌阑又喊了一声:“你刚才和王使说什么了。”
苍凌瑶却再不应声,脚下更是越来越快,三步并作两步,重重踩上了吊桥。
苍凌阑追了两步,前头却已有几个苍家孩子把苍凌瑶围住闲话,怎么看也挤不进去了。
“哎,瑶小姐何必总惦记那个怪人。”有个打扮靓丽的女孩儿软声劝道,“老天爷当初赏的资质再好,没那个福分承受也是白搭。如今瑶小姐才是苍家实打实的天赋第一,咱跟废人一般见识做什么呀。”
苍凌瑶余怒未消,大声喊道:“呵,谁惦记那个家伙了!?就苍凌阑如今这德性,一辈子顶天了也不过是个泥里卖命的猎人,还教我惦记?她配么!”
她骄矜惯了,周围人也习惯了她动辄的脾气。此话一出,立刻响起一片“就是就是”的应和。
“……”
后面,苍凌阑头疼地捂住额。
雪泥歪头:“嘤?”
这一天天的,一个个的……
犯神经啊,能怪她不乐意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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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吊桥,便进了哨楼内部。
与其说楼,此地倒更像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城,可容纳戍卒五十余人居住。沿途的土墙上偶尔可以看到隆起的圆包,那是盾爪的巢穴。
苍家的小孩们没怎么见过,一路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苍二长老,”带路的城卫兵恭敬地弯了弯腰,“斗兽场已收拾干净,各位少爷小姐们的住处也准备好了。还是按每年惯例,在哨楼向山一侧扎的营。”
苍氏一族素来是朔城抵御外敌的中流砥柱,成年子弟必服兵役。朔城人敬重苍家,自古就拿苍家家主当城主看。城卫兵更是拿苍家人当主子般看待,礼节上自然不会有差。
“辛苦了。”苍英点了点头,“你下去罢。”
“哎,”城卫兵憨厚地应了一声,“苍家有何吩咐,招呼弟兄们一声就是,小人先告退了。”
苍英目送城卫兵走了,这才转向身旁那位蓝衣小公子:“哨楼地处山内,住房简陋,饭菜粗淡。接下来的一个月,实在要委屈王使大人了。”
自从看完那场斗兽之后,韩童便一直沉默,目光虚飘,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此时突地回神,忙扯出一个笑容:“哪里哪里,二长老不必费心,我跟着诸位一同行动便可。不知接下来的安排……”
“不,接下来,便没有安排了。”
妇人微微笑着,边说边将目光转向一众孩子们:“王使大人,苍家每年为新启灵的孩子安排入山历练,半月为期。前七日自由筹备,后七日开始安排斗兽比试。”
“至于这半个月内的行动,全凭各自心意,长老并不插手。”
“或是进入薄暮山脉与凶兽作战,或是寻觅新的契约战兽……”
“或是与同辈相约,在斗兽场内比拼切磋……”
“或是留在哨楼,观摩城卫兵的晨巡晚练,向老兵请教斗兽的技巧与战术。”
这番话不似在向王使解释规则,更像是在提点众人。苍家的少年少女们都凝神屏息,一面听着二长老的训话,一面暗暗激动起来。
唯有苍凌阑眼神一闪,若无其事地别开脸。
她摸着自己手腕上新多出来的御兽环,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或是接一桩人命买卖,悄悄地做掉……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是险中求胜,还是稳中有进,一切全看自己的选择。”
毕竟二长老都说了,一切全看自己的选择。
“自然,年年也有那懈怠懒惰之人、迟疑不决之人,很快便被同龄者远远甩下,追悔莫及。”
说到这里,苍英深吸一口气,转身指向那茫茫青山:“御兽之道无穷无尽,今日此刻便算启程。最终能走到何方,就要靠你们与各自的战兽了。”
青山远天边,炎日正盛如少年朝气。
虽然挂着些许象征着“苍凌阑大魔王”的愁云,但总的来说,仍是个晴天朗朗。
“是!!”众人心潮澎湃,齐声应答。
苍凌阑的心底却一派平静,她看着红衣妇人指向薄暮山脉的手指,脑中回响起的却是清晨,酒馆老店家那沙哑低沉的嗓门——
进了这山,就只有猎手和猎物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