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颔首。
这的确是他的想法。
只是推行了几年,却是没起到什么效果,至少这么些年,他就没见过有百姓真把官吏绑到京城来的。
以往他以为是吏治清明。
但现在。
他没这个想法了。
就算自己已颁行了相关的法令,但官是官,民是民,百姓又哪敢真的去告官?
朱标偷摸着撇了朱元璋几眼,见父皇并不动怒,继续道:“父皇的初心初衷出发点都是好的。”
“只是难以奏效。”
“天下的局势不是一成不变的,前段时间,寿州府发洪水,死伤了不少人,而国库空虚,只能拨款十万两不到,救济不了太久。”
“儿臣去问过户部,能否多拨一点赈灾款,户部只是给儿臣看了看大明每年能收上来的钱粮。”
“只有三千多万两。”
“很多都被规划安排好了,根本就没办法多调钱粮,想多给银子,只能从百姓那多征杂税。”
朱元璋面色一沉,已有些不悦。
朱标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继续道:“父皇有时候就太急切了,总想一个人把天下事都安排好,给我等子孙留下一个太平盛世。”
“但天下不会始终都按着父皇所想去运转,大明如今有些僵化,有些过于死板了。”
“你也觉得咱错了?”朱元璋冷冷盯着朱标,面露一抹愠色。
朱标低头不语。
朱元璋冷哼一声,不满道:“不说了,净说些咱不喜欢听的。”
一时无话。
一阵寒风吹过,也是有些冷。
朱标朝朱元璋身边挪了挪,朱元璋虽然面色不喜,但也是朝朱标这边靠了靠,替朱标挡了挡风。
朱标靠着朱元璋的手臂,轻声道:“父皇,儿臣今天想起文忠大兄了。”
朱元璋面色一滞,叹气一声。
朱标缓缓道:“当年父皇忙着带兵打仗,是大兄在带着儿臣,后面大兄为父皇器重,开始带兵打仗。”
“当时还小,听到地方百姓说大军是义军,还问过大兄,什么是义军,还问大兄,汝军纵兵劫掠乎?”
“当年大兄只回了儿臣几個字,儿臣记忆犹新:擅入民居者死!”
“大兄从带兵打仗开始,便一直坚守着这点,而我大明的军队,之所以能成为威武之师,王者之师,也得益于此。”
“大明爱民!”
“以前我并不懂大兄为什么这么在乎百姓,后面大兄给我讲了,因为大兄在没有投靠父皇前,也过的是那样的日子。”
“他体验过!”
简单的几个字,道尽了底层无穷的辛酸跟苦难。
朱元璋听着,原本还满是欣慰的脸上,顿时凝固,凝结成冰霜。
他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渐渐变成了一种辛酸、同情、自责和苦涩,种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