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伸进了铜板里,翻了几下……手指触碰到了一个薄薄的东西,像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银票吗?
山里没有钱庄。
我把纸从钱袋子里抽了出来,就只是一张老旧的黄纸而已,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很难看的字。
甚至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看样子是老农写的,说不定是遗书?
我继续翻了翻,又找到了好几张同样的纸。
这些纸上写的字都一样,好像是老农反反复复写了好几次,但嫌丢人,到死都没有拿出来过。
为什么不让王瘸子帮他代写?
自己明明不认字,还偷着写。
我笑着老农,把纸捞出来放在了一起放在桌子上,就着蜡烛仔细的辨认了一会儿。
就怔怔的僵在了原地……再也笑不出来了。
“顺儿……你在玄京城……能把你娘买回来吗……”
“顺儿……能把我……你娘买回来吗,爹这有钱……”
他没有写“老婆”,只写了“你娘”。
想讨老婆的老农,这辈子只娶了一个老婆,他到死……也没有走出记忆里的那个旱年。
屋子里安静了一夜,蜡烛烧尽,凳子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坐了整整一夜。
……
让我痛苦的,是三年的书信。
老农在信的那头,絮叨着家长里短,询问着玄京城的生活。
而我写的,只有索取和银钱,哪怕是他能看见的最后几封信。
他到死,也只知道玄京城里的我,生活的并不好,倾尽所有,是老农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我想科考,考个官当。”
说书先生有点意外,因为我年纪已经不小了,现在才想着科考太晚而且没什么道理。
我有自己的理由,
“我和人说,来玄京城科考当官的,他已经把牛吹出去了,我总不能让他失望,被人笑话。”
先生好像听明白了,就答应帮我举荐,进一个书院里学习。
春去秋来,一晃多年。
我参加了几次科考,落榜上榜都经历过。
来来往往的考生有很多,我看着他们进士及第,也看着他们落寞而归。
某年初春,说书先生也离开了。
他喝多了酒,一头栽进了河里,第二天清晨浮在河面上,才被捞了上来。
我接手了先生的酒楼,并按照他生前的愿望,修了一座河上船楼。
会试放榜的那一天,有很多文人才子在楼里喝高了,宿醉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