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不多时,满脸谄笑的朱贵点头哈腰地快步出来,先笑着唱了个肥诺,谄媚地觑着眼睛看了张仪正片刻,笑道:“哎呀!三爷红光满面,气『色』真好啊!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张仪正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道:“废话少说,如何?你小子怎地才回来?”
“路上不好走,昨日回来听说三爷去了侯府,不好追过去。”朱贵的眼睛溜溜地往周围扫了一圈,凑过去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人还在林州没挪窝,待遇与其他人犯一般无二。”
张仪正大怒,狰狞了脸道:“当真?”
朱贵唬了一跳,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道:“都是小的亲眼所见,不然借小的十二个胆子小的也不敢『乱』说。”眼看着张仪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生怕他犯浑,吓得赶紧抱住他低声央求道:“这事儿虽是王书呆所托,但您已经尽力了不是?也不是马上就要死人的事情,虽无人特意照料他们,可也没人特意虐待,何况这番小的按您的吩咐上下打点了一回,日子想来不会太难过……”
“滚开!”张仪正黑着脸猛地将他一推,朝着西南角便大步奔去。朱贵挠了挠头,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往内院奔去寻康王妃报信。
康王府西南角有几个安静的小套院,其间住着康王身边最重要得力的几位谋士。崔湜所居的院子风景最好,面积最大,谋士们多是背井离乡而来,闲暇时少不得聚在一处说说话,下下棋,崔湜所居之地便成了日常聚会之所。近日朝中风云诡谲,府中又新近得了这么一桩赐婚,以崔湜为首的几个谋士少不得聚在一起谋划应对,以求在康王回府后就能拿出最有效的应对方案。正说在高兴处,就听外头伺候的小厮一迭声地喊道:“三爷,三爷,先生正在议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仪正板着脸冲了进来,冷着声音道:“我有事请教崔先生,还请诸位先生略避一避。”
众谋士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给崔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同张仪正拱了拱手,把地方腾了出来。
“见过三爷。”崔湜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对着张仪正行了一礼,张仪正才不似世子那般礼让他,大喇喇地一掀袍子在他面前坐下,冷着脸道:“去年秋天,我曾认真请托过先生一件事,不知先生可否还记得?”
崔湜笑道:“记得,三爷那时不是想给冒澹川一个饭碗么?他那典签做得不错,肚子里还是有几分墨水的。三爷是不是还想再给他提一提?但再往上,只怕就要王爷点头了,在下做不得主啦。”
张仪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心平气和下来:“不是这事儿,是王中丞之子请托我帮忙照顾崔家流放到林州『妇』孺那件事,我当时请托先生,看是不是能给他家换个地方。只要能远离西晋便可。先生记不记得?”
崔湜微蹙了眉头道:“记得。”
张仪正又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冬日之时,我又求过先生一遭。先生记得否?”
崔湜挺起腰杆道:“记得。”
“两次先生都应了我,先生记得否?”张仪正站起身来,俯下身子气势汹汹地瞪着崔湜,恶声道:“先生既不肯做,何苦要哄骗于我?在你眼里,我竟如此好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