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璀昏头转向地垂着两只手走下楼。沿着铺了鹅卵石的小径两眼无神地往前走,候在一旁的福安忙上前去扶住他,疾声道:“四爷,不能回去了,外面禁夜啦!到处抓人杀人……”
赵璀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两眼往上一翻,直直往后倒去。
日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把许府庄子的正房里照得一片氤氲。房里一片安静,只偶尔能听见太医的问询声和衣服的细碎摩擦声,张仪正半靠在床头上。目光沉沉地看着立在帐幔旁已等候多时的许扶。许扶微垂着眼,清秀的眉眼间一片平和,丝毫不见焦躁郁愤之气,似在静思一般的恬然。
曲嬷嬷责怪地扯了扯张仪正的袖子,张仪正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许五哥。对不住你了,恰好伤发,让你久等,快快请坐。”又责骂一旁伺候的人:“作死的狗才,小爷的救命恩人来了也不晓得通传!自己下去领板子。”
曲嬷嬷歉意地亲手端了个锦杌放在许扶面前。
许扶谢过,微笑着坦然坐了,开口道:“三爷看似是大好了,想必痊愈指日可待。”不然如何能这般折腾?
“咳、咳……”张仪正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声音越发低哑:“承你吉言,我也巴不得早点好起来。奈何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我内外皆伤……眼看着好些了,却又总是突然反复,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真是折腾人也。”
许扶微笑:“三爷年轻,只要能吃得下去,什么伤病都不在话下。下官瞧着三爷气『色』越见好转,不用太担心了。”一天一锅鸡汤,居然也没把他给喝死了。
张仪正瞥了他一眼,意态狂妄地道:“许五哥,听说你如今在刑部司门任主事,公务上都还好办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凡是用得着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加官进爵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管是谁,看在我父王的面子上也要多敬你几分。”
许扶的笑容寡淡下来:“多谢三爷记挂,下官才疏智浅,恐怕难当大任。什么救命之恩也请三爷莫再提了,不过是机缘巧合顺手而已。下官不好意思居功。”
张仪正笑得阳光灿烂:“救命恩人就是救命恩人,许五哥快别推辞!我可是怎么也忘不掉你那活命之恩的!”话锋一转,认真道:“许五哥还领着部里的差事,我怎好意思让你日日留在这里陪伴?要是累着许五哥,更是我的不是。许五哥还是快回上京罢!”
想赶自己走?莫非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许扶沉默地看着张仪正。张仪正微笑着对上他的目光:“许五哥不想走?莫非是放不下这边么?”
许扶半垂下眼帘,轻轻一笑:“下官本是为了家务而来,遇到事情便留下来帮了几日忙。现下既有族兄在这边照料,自是要回了。时辰不早,下官告辞。”他不过是学士府的一个远房族人而已,学士府没男丁在这里『操』持之前他理应留下帮忙,既然学士府来了人,他再多留下去就是徒惹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