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按压钢弦,手指上下拨动,吉他的声音在耳畔缭绕。
雪夜冷寂,九花月坐在小木亭中,下意识地朝对面那个座位看去。
一个星期前...有个人就坐在那里。
他表情平静,神情沉稳...半框眼镜下的双眼有股说不出味道的温柔。
他抱着吉他,在自己面前弹着自己喜欢,但又一直不与他人所分享的歌曲。
歌很小众,但是自己向他问起对这首歌的评价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虽然我只弹唱了一遍,但创作这首歌的人,是在通过音乐来表达内心难以明说的情感...他害怕主动找寻朋友,害怕社交,内心却又极度渴望一個能理解他的人...如果那个人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之中,那么...那便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一束光,他愿意用尽一切去维护两人之间关系。”
当时的九花月便好奇于他是怎么做到弹唱一遍能知道这么多。
他又这么回答——
“音乐是一种语言,歌曲则是一句话、一个故事。演奏一首用心创作的曲子,则是在与创作者进行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我是从这里得知的这些。”
......
九花月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
音乐是一种语言,是一种能让共鸣者彼此交流的语言。
所以,当初分享音乐被他人评价“你就喜欢这个?”的时候,实际上是对方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自己......
九花月当时就明白了,同时立刻追问道:
“大叔...你喜欢昨天那首歌曲么?”
“我很喜欢。”
“为什么。”
“很简单,我和作者是同一类的人,从大学开始,我便没了所谓的朋友。毕业,直到工作结束,一直都是一个人。每天回家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窄小房间,重复的工作和内心的空虚让我夜晚根本找不到‘家’的实感,只能托于他物,试图寻求认同与理解。”
......
九花月对他的回答印象无比深刻。
自那天开始,九花月便越发感觉自己被他那晚弹吉他的帅气形象所纠缠。
以至于她在这一星期内还有了后悔的想法。
作为主动结交的朋友,自己是不是可以试着去依靠他一些?
自己当时是不是应该答应他教自己弹吉他?
自己是不是应该试着分享给他更多自己喜欢的音乐?
自己是不是应该真的买几张CD拿去送给他?
......
想要分享、想要认同,想要被人理解。
这些过去一直便存在的情感难以遏制,从内心深处喷薄而出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
他...大概真的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现在最能理解自己的人。
“呼...”
努力收拾起情绪,九花月抱着吉他,在冰冷的雪夜里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庭院。
庭院小道尽头的大铁门,静静地闭锁着。
他...今天为什么还不回来?
九花月将吉他平放在双腿上,拿出手机,用LINE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两人在聊天界面上的讯息仅有刚加上好友时系统自动互发的两句“你好”。
‘作为朋友,自己是不是应该稍微主动一点?’
少女双手抱住手机,犹豫了。
在聊天框的字符翻来覆去地输入,删除,输入,删除。
来来回回删了几百个字的最后,少女还是咬着唇,极其不好意思地将想要问的话发送了出去——[晚上不回来吗?]。
‘他应该会回话的吧...’
少女心怀忐忑,一直盯着手机荧幕。
她抿了抿唇,内心甚至有了点小期待,期待下一秒他的回复。。
可九花月抱着手机在外等了半小时,讯息仍还是“未读”状态。
他不在么?
少女的心情莫名冷寂了不少。
又在木亭中等候一小时,等到了凌晨。
九花月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门口那面依旧紧紧闭锁的大铁门...
少女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居然在期望他回应自己,期望他回来。
她隐隐感知到了自己的内心,察觉到了这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到底...是什么?
*
时间是第二天下午六点半。
藤井树在下午将近五点的时候醒过一次,但宿醉头疼得实在是厉害,索性又倒头睡去。
他知道自己盖的是千岁用过的被子和枕头,这上边带有她身上的些许香气。
他并不讨厌这味道,因为睡起来很舒服,有点像是那丫头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像是流浪猫一样一直向自己撒娇。
“树哥哥~”
“树哥哥~~”
“树哥哥~~~”
梦里有好多千岁...
每一个都可爱且贤惠漂亮。
她们会做菜,会打扫家务,会对自己撒娇,还会在自己摸她们头的时候,开心到幸福不已...
“树哥哥——树哥哥别做美梦啦!快起床!”
“...!”
藤井树猛然睁眼,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对扑闪扑闪的双眼,这双眼睛异常的大,眼里蕴含着的光令他无比熟悉。
“千岁啊。”
少女笑逐颜开。
“树哥哥终于醒了。”
阳葵千岁把探在他脸上的脑袋收了回去,在藤井树的床铺边上正襟危坐。
藤井树撑起身体,扶着发胀的脑袋。
“睡多久了?”
“一整天!喏,树哥哥把这个喝了吧,这是醒酒汤。”
“你做的?”
“那可不!只有我才会对树哥哥这么好哦~”
藤井树看了眼,顺手接过,慢慢喝完有些酸甜的醒酒汤,“酒这东西喝多了还真是不好受。”
“我都说了让树哥哥少喝一点了,树哥哥一点也不听我的...”阳葵千岁嘟嘟囔囔,“就知道和木子姐姐一个劲地喝酒。”
“借酒浇愁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藤井树手搓着脸道,“赤井呢?”
阳葵千岁瞬间鼓起脸,抬高了声音,“木子阿姨三个小时前就醒了!过来看了下树哥哥后,就离开了!”
“你这丫头——”
藤井树因为她的调皮,摸了两下她的头,“我只是在意赤井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话。”
阳葵千岁任由他摸头,“树哥哥真过分...但我不会生树哥哥气的,我原谅树哥哥了...就是树哥哥从东京回来后,怎么一直都在和女人接触...以前你就和木子姐姐走得那么近,还总不带我去玩儿。想起这些,所以我才生气。”
妹妹醋意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