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寻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谢过方众妙,万分颓丧地说道:“下官身子不适,只能先走一步。扰了国师的宴席,下官明日再来谢罪。”

方众妙摆摆手:“小事,谢罪谈不上。我送左相一程。”

她站起身准备送客。

纪寻风再三推辞。

文氏硬着头皮跑进来,抓住丈夫冰冷的手,勉强与方众妙告别几句。

夫妻二人相携离开,背影渐行渐远。

众宾客纷纷起身目送。

穆雪寒站在原地,满脸微笑,牙关却暗暗咬紧。

方众妙瞥她一眼,玩味地忖道:【文氏迁移宫里那条连着穆雪寒的青线消失了。她往后不会与穆雪寒扯上关系。】

【倒是左相的迁移宫中有火铃化忌,表明他很快就要背井离乡,远去漂泊。】

【他阴差阳错带走文氏,倒叫文氏避过一个死劫。】

【这就是夫妻。即使一人命数将陨,只要另一人愿意托底,总还有转机。】

【穆雪寒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穆雪寒低头看看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眸色暗了暗,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原位坐下。

听见慢慢飘散的心声,纪寻风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落定。带走妻子果然有用,只是往后余生,他再也不能回到故土。

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无比苦涩地叹了一口气。

文氏想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总觉得是丈夫的傲慢害了女儿,可现在她才明白过来,是自己从小就没教育好女儿,才会导致后面那许多悲剧。女儿狭隘的心胸全都是从她这里学去的。

文氏一路走一路流泪。

夫妻二人相互搀扶着爬上马车,相顾无言。

不知沉默了多久,纪寻风才佝偻着身子,无比疲惫地说道:“我本想狠狠打你一巴掌,让你清醒清醒。坐在这里之后,我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回去之后你把金银细软收拾齐整,下个月我们离开临安。走了也好。找个没人认识我们一家三口的地方,往后还能过上安生日子。”

文氏捂住脸,懊悔地哭起来。

夫妻二人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宴会照常进行。

戏台子上,一群优伶粉墨登场,琴音嘈嘈切切,鼓点错落有致,青衣甩水袖,武生耍花枪,台下宾客阵阵叫好,掌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