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乐连忙大步上前,一把抓下东方老肩上的筐笼,转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两眼,口中沉声说道:「老子若非救你,莫非贪此炉洞烟气馨香才来?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疾病创伤?」
「侥幸尚好,只是你关西劳役太沉重、饮食太寡闻了!」
东方老脸上挤出几丝惨笑,旋即便张口吐槽起来。两人既是旧友,又是曾经同在高敖曹麾下效力的袍泽,彼此情义深厚,虽然分别多
年,但今见面之后也并不需要多作客气叙旧,过往相处的默契感觉便又回来了。
「哈,老子难道未在东贼奴营厮混过?你家贼主可也从来不把奴营士伍待若上宾,晋阳城名王大将都要亲往甲坊作役,这劳役难道不辛苦沉重?」
高乐一边上前扶住东方老,一边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旋即便又不无炫耀的指了指自己的锦袍衣带,口中笑语说道:「奴儿此番受苦,难道不是自讨苦吃?若能见机得早,随我一同奔投明主,荣华富贵自得享乐,又怎么会堕落至此!」
「世事流转,谁能料定?你今日的荣华,我今日的落魄,已经是超出了你我各自才力所能决定的际遇。我并不奢望还能盛享荣华,能在垂死之前重逢故友,已经是一喜了!」
东方老听到这话后又长叹一声,旋即便又不无伤感的低声说道。
「厌物竟瞧不起我?难道你以为我今在国中还不能包庇拔举一个刑徒?你只要肯忠心为我主上效力,我自保举你一个出身前程。若只是见面叙旧,我又何必至此!」
说话间,高乐便拉着东方老向外行去。
然而东方老却仍叹息道:「良弼你肯来相见,我已经心怀感激,至于将我荐举于上,则实在不必。前战未没于阵,尚能生转关西、得逢故友,苍天已经待我不薄,日后纵然再受什么刑罪折磨,也只是我生平杀业太深、罪孽深重所致,不应当分夺你的福泽、贪取你的机运。
况且当今齐主本不以仁义称,刻薄暴虐之事常有。旧日我等率引大军南去却师败辱国,想必已经令其深为忿恨,若再知我投效西朝,则我关东亲属恐怕全都不能幸存。
所以良弼你的好心,我也只能敬谢。关西唐公仁义宏大,麾下又有良弼等贤良臣子受其驱用,我这败军之将即便得为所用,能益其事也少,无非窃禄之贼……」
高乐听到这话后,一时间不免也沉默下来,近年来东西之间倒也不乏人事互动,因此对于齐主高洋种种残忍暴虐事迹也都在关西流传不少。诚如东方老所言,高乐给其在西魏谋求一官职安置当然很简单,没有高也有低,但是要确保其人在关东的亲属不遭牵连迫害,那他就鞭长莫及了。
「我并没有才智解你此忧,但也不忍见你于此继续受苦。你还是先随我拜见主上,请教主上可有良策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