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季海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有些不好看,沉声说道:“这么说,夫人是觉得这未必是一桩良缘?人间正气难道已经衰弱到屈尊难求……”
“妾言非此意,大王应知,又何必作此忿应?正气逢衰,并非相对言事之人的罪过,人间际遇大失从容,分寸之内的偏差便可分途兴衰生死。际遇之内的取舍,得称时宜才是最佳,迂腐故计未见得能有益彼此。”
李稚华见丈夫仍在固执己见、甚至还有些恼羞成怒,深吸一口气后便郑重说道:“这小子伯山,西投以来并不凄凄惶惶的急切拜访故交亲长、恳求庇护,而是安于自己的处境认真经营。可见他是一个极富主见、并不攀求侥幸之人,只要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便不会再受人情杂言的蛊惑更改,扰之过甚,反会生怨。”
元季海对自家夫人还是很尊重的,听到这里也觉得他方才的忿念有点没道理,但还是忍不住皱眉说道:“太子毕竟将事告我,对此期许颇深。我如果不能帮忙办妥,于太子处总是有些交待。不如还是将李伯山请来,将此事情简略告知,他要作何回应,只听不劝。”
李稚华闻言后又摇摇头,叹息说道:“太子殿下状似巧智多谋,但其实常常会有轻躁失算。伯山他并不是在野的贤遗,也并非敌国的逆士,太子若真有意召访,能无途径可循?
大王自非选司长官,如果只因我家这一层亲谊便作强令争取,这也根本不算是为社稷攫贤良、为宗家择佳偶。大王实在不必因此介怀忧困,或许不久之后,太子便先将此事抛于脑后。”
元季海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点点头,对夫人的看法颇感认同。太子将事情托付给他,本就是想循求一个人情上的方便,可若从心里就正视此事、正视那个李伯山的话,自然会有更端庄的态度与做法。
夫妻两人商讨一番,决定只当没有太子托付这件事,但还是要邀请李泰入邸来做客,没有必要为了一些杂情而疏远自家门户之内的亲谊。
李泰在吊唁完毕离开王盟家后,心里还因为太子对他的态度而有点忐忑,本不打算继续在长安逗留。
虽然说太子提议要在京五品以上为王盟设帐路祭,但他本就不是在职京中的官员,就算不设也不谓失礼。这次前来长安,本就是私下里跟独孤信同行,现在事情已经做完了,当然也是去留随意。
不过当冯翊王家的邀请送入庄中的时候,他倒也不敢怠慢,当即便着庄人准备一些礼货、随他前往拜访。
单凭冯翊王元季海,自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李泰要不要应付,还是得看自己心情。但是对他姑奶奶冯翊王妃李稚华,终究还是得表示出足够的尊敬。
之前的他于世道之内还寂寂无名,又忙于生计或职事,不来拜访还算是情有可原,可现在人家长辈都亲自发出邀请了,若还视而不见的话,那就有点说不过去,甚至可能直接影响他在关西所有的人情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