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连忙避席而起,不无诧异的说道:“小郎敬长知礼,颇有沉静之态,麟趾于庭,不患后继。”
若干惠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示意儿子与李泰并席而坐,又叹息道:“乡土阻远,倏忽经年,事业奔波也常感艰难,幸此怀中小物慰我。只是关西人物凋零,常常忧虑该托何人教他,李郎可否为我分忧?”
听到若干惠这么看得起自己,李泰也颇感压力,便又说道:“伯山学也未精,亲长常叹有污家门,浅薄庸质,实在不敢误人。幸得将军折节赏识,唯我所知、概不敢隐。小郎璞玉之资,家风递承,久必成器!”
“哈哈,我便信此良言!”
若干惠倒也不觉得李泰这个年纪会有多深的学术造诣,而且自家儿子终究出身将门,真要学成一个腐儒也会让人耻笑。
他之所以要将儿子向李泰引见,主要还是看重李泰出身世族的身份,希望能够借此给儿子打开一个新的交际层面。
年轻时,若干惠也不乏要凭一身武艺横扫世间所有不公、改天换日的气概,讲到洛阳那些膏梁权贵,常有切齿恨意。无论是跟随贺拔岳还是宇文泰,都能奋勇作战、不畏凶险。
但如今的他已经不复年少,见多各种世情的不公与刁难,特别邙山此役给他带来极大的心理触动,越发感觉到有的事情并不是想做改变就能改变。
所以他打心底里不希望儿子再走上自己的老路,将他所经历的世情刁难与凶险再经历一遍,希望尽己所能给儿子铺垫一条更加平坦通畅的人生道路。
李泰的态度让若干惠颇感欣慰,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出身陇西李氏的小子与长安那些世族子弟有所不同,待人接物更有方略且更务实。苏绰与独孤信不约而同的提及李泰,也让若干惠自觉没有看错。
家将匆匆入堂,报告中堂宾客在催,若干惠便收起思绪,向李泰苦笑道:“恶客扰人,不暇久叙。我知李郎你新入关中,人物多不融洽,已让门仆略备薄仪,李郎切勿推辞!”
李泰见状便也起身,他也的确人物紧缺,来拜访若干惠的礼物还是高仲密垫付,于是便也不再作客套,只是道谢告辞。
若干惠的亲兵将李泰引到了侧院,这里已经站着男男女女几十人,并有两匹看起来就非常神骏的马,那亲兵将一计簿递在李泰手中并说道:“主公赠给士伍五十员并良马两匹,请李郎点验!”
送出半车车轱辘,加上黄金三十两,却又换回这么多人马。
李泰正自盘算要立足关中乡土发展,人力自然越多越好,心里也大感若干惠这个人实在是敞亮,又请这亲兵代为道谢,也把若干惠所说的事情记在了心里,决定把若干惠的儿子当作自己亲儿子来教。
“若干将军此情着实不浅,单这两匹良驹,哪怕在东州起码也要作价万钱!”
归程中,随从李雁头不断绕着那两匹骏马打转,口中啧啧感叹:“阿郎瞧这两匹良马,都是龙颅突目、马目四满!凡所战马,必须目大,目大则心大,不会惊厥。小耳竖挺,肝小不躁,通意听驭。马鼻张大,肺气悠长,千里不疲……”
李泰只是瞧着这两匹马外观神骏,却不知相马还有这么多的知识,一边听着李雁头讲解,一边仔细打量,越看越是喜欢。
唯一有点不足,就是这两匹马毛色略显驳杂,并非纯白纯赤。问起李雁头,才知马的毛色如何不只是好看,白马骨壮气秀,赤马则血旺力足,都是非常罕见的一等良驹。
那名领民都督府吏员已经先一步告辞离开,但李泰一行来时十几人,归时则是浩浩荡荡几十人的队伍,也没有不开眼的刁竖无赖再敢上前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