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法师,寡人尚有一事不明。上次法师说过以王道教化来统御万民,让寡人息兵戈,轻徭役。敢问法师,倘若没有军队的镇压,那此地不就乱套了吗?如果不让百姓们参与徭役,那我大秦的钱粮又该如何收取?没有军队,没有钱粮,那寡人这个秦王还会被天下人放在眼里吗?”
邹汶摇摇头,道:“大王误会了,在下并不是让大王放弃武力统治。须知人心险恶,总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行犯上作乱之事。武力即威慑,会让他们不敢胡来。但天下百姓并不都是作奸犯科之辈,他们也渴望和平安定的生活。倘若一味的用武力来镇压,百姓们就会人人自危,进而会被有心人利用,组织起来对抗官兵,这样反而不利于秦国的统治。至于徭役,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比如秦国修筑河渠,此乃秦国之百年大计,利国利民,故徭役不可缺。但不能因为修渠而耽误百姓耕作务农。如何平衡秦国和百姓的利益,则需大贤能者谨慎把握此间利弊。在下不善于治国,故无法给出准确的建议,望大王恕罪。”
听完邹汶的解释,嬴政终于明白了道家思想治国的含义。于是说道:“法师的意思是不可用高强高压的方式来统治百姓,要在国家和百姓之间谋求平衡。只有他们在安居乐业的情况下才会有动力为国家服务?而这种服务,会让百姓们过的更好?”
邹汶点点头道:“正是!”
嬴政疑惑的问道:“法师此言让寡人更加困惑了。想我大秦在献公、孝公时代还是一穷二白,我大秦百姓之赤贫冠绝六国。在当时那么困难的情况下,我大秦向百姓征役也没有受到百姓的反抗。为何一统天下后反而不可?还请法师名言。”
“那是因为秦国外部环境的恶劣。”
“外部环境?”
邹汶点点头,说道:“大王稍安勿躁,待在下为您细细分说。献公、孝公时代,虽然秦国积贫积弱多年,百姓们朝不保夕。但东有魏国步步紧逼,西有义渠虎视眈眈,一不留神就会亡国灭种,百姓们自然团结,能够上下一心,御强敌于国门之外。相较于徭役所带来的苦难,百姓们更关心的是能不能活下去。可一旦天下一统,没有了外患威胁,那么阶级矛盾就会出现。在无法转移到外部的情况下,就只能在内部爆发。这时候再给百姓过重的徭役,就相当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会彻底点燃他们的怒火。如果百姓连生存都无法保证,天下是不会服从大王的统治的。此乃动摇国本之大事,望大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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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法师之言高瞻远瞩,洞察秋毫,目光所及远超常人之视野,实在令人钦佩至极呀!”
“少府大人,你也认同法师的观念吗?”
来者正是李斯,只见他向秦王施过一礼,道:“禀大王,臣虽然并非秦国百姓,但对于百姓的诉求亦是感同身受。魏国之前何其强大,曾打的秦国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函谷关都丢了。但魏惠王不修私德,好大喜功,在国弊民疲的情况依然攻击韩赵两国,导致了桂陵之战、马陵之战的大败。与其说庞涓败给了孙膑,不如说魏惠王失掉了国民之心。以至于后来的齐,楚,秦三国攻魏时才那么顺利,士民官兵望风而降,毫无抵抗。魏国从此一蹶不振,正是民心向背所致,故我大秦绝不可重蹈魏国之覆辙,失天下之民心!”
“这位是?”
“在下李斯,久仰法师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原来是少府李大人,失敬失敬。”
李斯微微一笑,道:“邹公子不必客气,说起来在下和邹公子也不算外人。当年在稷下学宫,在下曾有幸拜会过邹夫子,对夫子的学问,李某是无比钦佩啊!”
听李斯提起父亲,邹汶也不禁认真起来,抱拳说道:“原来如此,敢问李大人师承何处?”
“家师荀卿,曾担任过稷下学宫祭酒一职,与令尊乃是至交好友,不知公子可知?”
“原来是荀子的高徒,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