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思卿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夏至安,觉其言辞恳切,未见矫饰,便进一步探询道:“你既是袁福的得意门生,缘何性格却不似你师父那般温和,反倒行事颇为果决利落?”说着,他将茶杯放下,继续道:“甚至,有些狠厉。”
夏至安闻言,心中一紧。他深知岑思卿此问并非闲谈,而是在有意试探。
“殿下明察,”夏至安垂首恭敬地回答,“奴才与袁公公虽名为师徒,但在这宫中,师徒之情最算不得什么了。最终,皆是个人顾个人的罢了。”
夏至安此言虽略显凉薄,却也是想向岑思卿表明,他与袁福并非同路之人。
“哦?这是何故?”岑思卿眉头微挑,继续追问:“莫非,是你们师徒不睦?”
“奴才不敢。”夏至安恭谨回应:“只是,奴才既为奴才,出师之后,便应忘却师徒之情,全心效忠于所侍主子才是。”
夏至安此言一出,不禁引得岑思卿轻笑了一声。
“这点倒是像你师父,会说漂亮话。”岑思卿轻声说着,心知夏至安已识破了他的试探之意,于是拿起了手边的书打算继续阅读。
“殿下,”夏至安见状,忽然来到岑思卿面前,恭敬地双膝跪地,声音平稳道:“奴才没什么本事,自五岁入宫起便追随袁公公,学习如何尽心侍奉主子们。虽不才,但也算识得点宫中的生存之道。当然,也是犯了不少错,挨了不少教训后才明白的。这些事,即便不依赖师父教诲,为了活命,稍有心思的奴才都能自行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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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思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继而望向夏至安,待其继续说下去。
“奴才在宫中的这些年月,既挨了自己应得的教训,也代他人受过不应得的责罚。能够苟活至今,全凭皇恩浩荡,上天庇佑。”夏至安说道此处,稍作停顿,随后又坚定道:“奴才对此不存感激,也无怨恨,都是奴才自己的命。但奴才也安于命运,既然奴才来了景祺宫,往后日子,奴才生是太子殿下的人,死亦是太子殿下的鬼,无论生死,都效忠殿下,护殿下周全,万死不辞。”
岑思卿唇角轻扬,露出一抹微笑,随即故意发问道:“你既说为了活命才安于命运,却又说为了我,可万死不辞。你这前后,岂不自相矛盾?”
夏至安并未惊慌,他目光坚毅地迎向岑思卿的双眼,神色从容,沉稳作答:“奴才没读过什么书,不识得什么大道理,只知‘孝当竭力,忠则尽命’这样简单的事情。倘若殿下不嫌弃奴才的愚钝,奴才定尽心尽力服侍殿下,忠心不二。”言毕,他深深地叩首在地,以示忠诚。
听了夏至安的这番话,岑思卿再次捧起书本,轻声吩咐道:“起来吧。往后,你便在这书房侍候吧。”
夏至安领命,立即感激道:“多谢殿下。”他站起身来,恰巧瞥见岑思卿杯中茶水已剩不多,于是顺手拿起旁边的茶壶,准备为其斟茶。
许是一时激动,夏至安一不小心将茶水沏了满杯。他立刻放下茶壶,诚恳地向岑思卿请罪:“是奴才一时高兴大意了,还望殿下恕罪。”
岑思卿瞧了一眼茶杯,见茶水虽弥至杯沿,却稳然未溢。他淡然地将视线移回书页,随口说道:“无妨,无需事事道歉。”